却说这玄心方丈提议所有恩怨,以武了结,无论输赢,皆摒弃前嫌。又与众人约定,点到为止,不可害了性命。在场的前辈人物皆暗暗点头,心中暗许;有仇有怨者见竟然允许公然比武报仇,也都不再吵闹。混乱的局势,登时缓和了下来。清涯道长面如死灰,退下场来。
场中人刚刚撤干净,立时便有两人跳进场中,拼杀起来。众人看时,只见是“三山门”的掌门和“河合帮”的帮主。有人小声道:“平日里两帮位置紧邻,弟子也素来交好,没想到两派掌门之间却有宿怨。”另有人答道:“听说是三山门掌门的老婆被何帮主偷偷睡了!”众人一起哄笑,那三山门的掌门更是气得牙痒痒,出手愈加狠辣。何帮主平日近女色较多,身体较虚,一百招走下来,已显败相。忽听一声惨叫,三山门的掌门身中数镖,倒在地上。何掌门阴笑一声,抱拳道:“得罪了!”便翻身回阵。
还未等三山门弟子将掌门抬回营帐治疗。下一对仇家已经飞身上场,打成一团。接下来,这栖霞山上,金陵会中,有如走马灯的擂台,杀父之仇的,夺妻之恨的,争抢地盘的,欠人银钱的……各门各派之间恩怨纠葛,从午时一直打到半夜。休了一晚,第二日辰时,又在场中打了起来。就这样一直打了两日,直到第三天午时,到场的大小帮派,终于都打了一轮。恩怨不知化解得如何,重伤者倒是有上百,甚至有十几个失手打死者,也就在山上草草安葬了。
清涯道长心中有气,看了一眼玄心,心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一次解决所有恩怨’?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走到场中,说道:“众位恩怨已了,现下便该携手抗敌,依黄军师之计,布下天罗地网。这里有一份会盟盟约,众人且读一读,若是愿意一齐捉那黑无常的,便在下面签字画押。”
群雄听得还要签字画押,畏缩起来。众人之中,不少大仇得报,趁机告辞,转头下山去了;还有那些为寻仇而来的人,虽然没能报仇,却也不愿凭空再结一个仇家,也悻悻下山去了;还有一成是上山看热闹的,当然不愿签名,也转头而去。真正想要布下天罗地网,追捕黑无常者,剩下的不到一半。清点了一番,共有三十九个帮会,在“金陵会盟文书”上签了字。楚海少年心性,心想自己追捕自己,倒也有趣,于是上前,也签字画押。顺便速览了一遍名单,记下了这些帮会的名字。黄潮生根据剩下的门派位置,调整了布防。楚海反复念叨,记清了这些位置,志得意满,心道:还未开始布网,就已经被我知道了。
那黄潮生却拉着玄心和清涯,说着什么。楚海想起他之前言道,还有几个什么计谋,定能诱得自己出来,告诫自己道:今后不可大意,万万不能再中什么诡计,一旦入彀,恐怕就要粉身碎骨。
楚海待要下山去,忽地听人冷哼一声,说道:“楚少侠请留步。众位,想要找黑无常何必费这许多气力?此人,现下便在这里。”留下的皆是与黑无常有仇之人,听得此言,立刻狠狠地向这边瞪来。
饶是楚海阅历不浅,武功不低,听得此言,亦是心惊胆战。虽然在场的众人高手不多,楚海能应付得来。但有武当、少林两位掌门在此,随便下场一个,自己便不是对手。况且若是在此处被当众拆穿,今后恐怕要被全中原武林通缉。到时候天下虽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想要完成师父之命,可就难上加难了。又想起在武汉家中等着自己归来的赵绣,倘若自己在此身死,她会如何?想及此处,振作起来。
楚海看着那人,笑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小子初入江湖,想是哪里有礼数不周之处,竟得罪哪位前辈,竟然在大会上给我栽这等罪名,不如请前辈示下,小子好好改正。这等罪名,小子可吃不起啊。”这一番话,让群雄先入为主,对楚海有了些好感。均想:这楚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颇有耳闻。况且他小小年纪,哪有什么道理去杀这许多人?
玄心和清涯也在旁低声说道:“清涯老兄,我看这位施主宅心仁厚,不似是大恶之人。况且这小小年纪便身负这等上乘内功,实属不易。”清涯道:“玄心方丈有所不知,这位楚海楚少侠近一年来在江湖上走动,行侠仗义,名声播于江北,实是一位少年英杰。今日之事,恐是有人陷害。”
忽听那人说道:“我叫做什么,无关紧要。只要今日将你大白于天下便是了。众位,你们看这是什么?”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楚海的夜行衣。楚海大惊,回想这夜行衣在自己灭了紫金帮之后,便一直放在家中地板之下暗格之中,而面罩因为较小,就一直揣在怀里。
果然,这黑衣一出,群雄哗然。有人喊道:“不错,那黑无常便穿着这样一身。”又听有人叱道:“少来诓人,老子出门还穿一身黑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证据?”
那人连忙道:“有,有!”一招手,北边帐篷里闪出两个汉子,抓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子,不是蒋婉是谁?相隔较太,楚海看不清楚,只见她双手背在身后,隐约是被铁链缚住。
楚海心中一凉,正待不顾一切,将蒋婉救走,一起逃出生天。却听蒋婉伶牙俐齿,字正腔圆地说道:“五日之前,那晚我刚要睡着,只见楚公子他从柜中取出黑衣,不知干什么去了。我心中惶恐,就没有睡熟,约莫丑时三刻,他才回来,仿佛是疲累已极。”说这番话时,蒋婉面无表情,全然没有出卖楚海的愧疚之情。说完,那两个人就架着她下去了。
那人得意一笑,说道:“诸位,这女子乃是楚海家中小妾,被我抓来,还在家中搜出这黑衣。五日前的夜晚,正是紫金门被灭之时。楚海,你还有何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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