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听了后,呆呆地问道:“母上可是要教我您的独门秘笈了,只要我学会了,就能像您一样时常收到诗帕和芍药花了?”    自武帝时起,民风日渐开放,民间男子若爱慕女子,便会偷偷赠之以芍药。贵族男子们自诩风雅,则往往会在那芍药花里再附上诗赋一首,有才之人便自创佳句,若无诗才,便从《诗三百》或是《乐府诗》里随便选上一首。    而她这位公主娘亲,虽然已为人妇,且已是徐娘半老,但是据说仍是仰慕者众,时不时便会收到几束附带着诗赋的芍药花。    这些还不是别人告诉她的,哪儿有人敢讲大长公主的八卦啊,都是她的公主娘自己告诉她的。    大长公主最喜欢一边带着女儿泡温泉,让人推拿保养肌肤,一边儿跟女儿炫耀又收到了多少芍药花和诗帕,还有那些诗赋里是如何称赞她的美貌。    她点了点女儿娇俏可爱的小鼻子,得意道:“娘的秘笈无非就两点,长得漂亮,身份高贵!”    乐阳听了便不服气道:“那我也是个翁主,身份不低,现在又比先前漂亮许多,怎的就不见有人送花花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乐阳对那些能收到好多诗帕和芍药花的人都羡慕的不得了,明明她现在都变美了,为何至今为止,却一束芍药花都没收到过。    大长公主笑了笑,“其实呀,只凭身份高贵这四个字,咱们这些贵女们便不缺人奉承,你先前胖嘟嘟的时候,还没现下好看,都有一堆公子给你送芍药花呢!不过,自从为娘透漏要将你嫁给皇帝之后,就没人再敢给你送这些了。”    乐阳苦着一张脸,“母上,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陛下。”    大长公主不以为意,“你要是真不想嫁给陛下,作甚么当着他的面,故意说了那些话?娘在宫中可是有耳目的,你昨日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啊,娘可全都知道。”    乐阳有些呆,她昨天说什么了?不就是义正辞严的表达了一番她对卫询这个二婚男的嫌弃,她都说的那么直白了,难不成她的公主娘还是没听出来?    就听大长公主道:“不愧是娘的乖囡囡的,身上流着你外祖母和为娘的血脉,天生就知道怎么去吊男人的胃口,让他上勾。”    “这对付男人啊,可着劲儿的去一味上赶着倒贴是最下乘的做法,只会让男人不把你当回事。最最高明的就是欲擒故纵,先表明对他没兴趣,引起他的征服欲,让他注意到你的与众不同,和霍仪君那等子一心求宠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便是开了个极好的头。”    乐阳:???  她觉得公主娘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是这些字连到一起,她愣是不明白那里头的意思。    她只是真心实意、真情实感的表达了一下她不想嫁的意愿,怎么到了大长公主嘴里,就成了她是为了引起卫询注意的“高明手段”了?    大长公主兴高采烈地道:“都说万事开头难,可娘的乖囡已经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只要学会这特别为皇帝定下的勾魂术,要不了多久,就会大功告成。”    接着,她便详详细细地为乐阳讲解了一番这特别定制的勾魂术。    这回乐阳倒是听懂了,“说了这么多,原来母上是要我去学那位许皇后的言行举止,用她用的香料,穿她爱穿的颜色,再……吃她喜欢吃的东西?”    “可是我干吗要去学着做别人啊?”    “因为你只有学得够像许皇后,才能更快的得到皇帝的心。”    乐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母上,你搞错了吧,陛下他不喜欢许皇后的,我再是学的像她,也没用的。”    大长公主柳眉一挑,“谁说陛下不喜欢许皇后?他若是不爱那个平民女子,能那么大费周折的把她送上皇后的宝座?”    这回乐阳认真想了一下,虽然记不起来是谁说的,可是她确实曾听到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卫询是不爱许皇后的,他坚持立她为后,不过是不想娶个权臣之女在后宫制衡于他,便把许皇后这个糟糠之妻拎出来做了挡箭牌,顺便再收买人心,在民间博得个重情重义,贫贱之妻不下堂的好名声。    听了她给出的理由,大长公主“噗嗤”一笑,“这是哪个傻子说的歪理,你竟然也相信?”    “娘这么跟你说吧,卫询当日执意要立那许氏为后,实则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一个弄不好,惹怒了霍大将军,没准他刚到手的帝位就没了。也是霍大将军顾忌人言,不想在半年之内连废两个皇帝,才就这么算了。”    乐阳呆了片刻,仍是有些不大相信,强辩道:“可是……就算他立了许氏为后又怎样?敢跟霍家抢后位,不就等于把许氏置于险境,给了她后位,却又不能护她周全,才做了两年多皇后就死了,没准儿就是被人害死的。她要是不做皇后,没准还能多活些年呢!”    大长公主道:“天真!若那许氏不做皇后,无论她是在宫里做个婕妤还是被休回民间,她都只会死得更快,连她给陛下生的长子卫奭也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卫询另娶名门贵女,无论是谁做了皇后,都是不会放过他的元配和嫡子的,没了皇后这重身份的保护,许氏母子只会死的更无声无息。”    “至于许氏短命而亡,倒不是陛下不疼她,只能怪她命不好,这女人生孩子便如同到鬼门关上走一遭,即便她有孕后,陛下命太医每天都去给她请平安脉,早早请了长安城中最好的产婆,你撞得她险些流产后,更是召了数名医女日夜随侍照料她,她的饮食汤药,均有人亲尝试毒,防范的什么似的,可谁叫她命不好,早产血崩,神仙也保不住。”    “她突然早产,陛下当时知道后更是急的什么似的,不等在上郡劳军结束便疾驰回京,一路上不眠不休,累死了两匹马,可惜还是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听说,当时就呕了一大口血,紧跟着就大病了一场,直到现在还是病秧子。”    乐阳听得有些心头发堵,“难道陛下是真心喜欢那许皇后吗?”    大长公主叹一口气,“这男人哪,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你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即便是在人前、在宫宴上,陛下看向许皇后的眼神也是不一样的,那里头的情意想藏也藏不住,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为娘是什么人,经见的多了,绝不会看走眼。陛下如今虽只有霍仪君一个新人,可他心里,未必就忘了旧人。”    乐阳觉得心头有些怅然,“既然陛下心里头只有许后娘娘,母上又为什么要我去做她的替身。”    大长公主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傻孩子!你当昨日咱们的马突然发狂是意外不成,多半便是那霍家动的手脚。如今陛下和霍家走的近,你爹在朝堂上已经开始受到排挤,咱们若是再不想办法,就只能坐以待毙。陛下再是手无实权,可他也是天下正统,明面儿上的至尊,绝不能让他被霍家笼络了去。”    见女儿仍是一脸的不情愿,大长公主便又道:“乖囡囡,你千万记着一点,咱们女人在这世上,有时候是不能单凭喜好去择婿嫁人的。难道为娘我便当真是心悦你爹不成?不过是为了各取所需,结盟一道对付霍家罢了。只要你有了身份地位和权势,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    乐阳想到公主娘的那些面首,这些日子,她知道了更多这府里的秘密。    比如说,她的母上和父上看似是一对恩爱夫妻,实则只是貌合神离,做给人看的,父上虽明面上再无一个妾室,只有母上一人,可私下里却有无数个美婢娇娃,而母上也养了几个男宠,两个人各玩各的,只不弄出孩子来,有时还会互相送对方一两个美人儿或是美男子,相处的颇为融洽。    有着这样一对儿父母,她有些明白,为何之前那位胖胖的乐阳翁主没事儿就喜欢收集美男了,可是一想到要嫁给卫询,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还是觉得不舒服,不想嫁。    因此,当大长公主请来的那位教她“勾魂术”的先生——许皇后在民间的邻居兼闺蜜柳春花——跟她喋喋不休的讲起许皇后的各种言行习惯时,乐阳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回想着公主娘跟她说的许皇后早产血崩的不幸命运,忽然想起来,她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来。    在梦里,她竟然梦见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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