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禄的英姿被围观群众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个遍。    “兄弟们,”孟禄系好领带,似笑非笑地高声恐吓:“等下把屋里这帮人的手机全都缴上来!”    “哥,”孟楠把手机举到孟禄眼前,笑容得意:“嫂子都发完朋友圈小视频了,收获八方点赞。”    “……”家门不幸啊。孟禄瞪着里面床上端庄坐着的苏乐乐,她正挥舞手机跟他互动。孟禄眯起眼睛,也跟着不正经起来:“等着,晚上就让你好看。”    “哎哟~”    “哦哦哦哦哦~”    围观群众起哄个没完,有人想起之前的俯卧撑提议——    “晚上能不能让嫂子好看,那得验证一下孟哥身体素质啊,对不对?新郎做俯卧撑吧,双手一百单手五十,嫂子那会儿心疼你,讲情说负重一人就双手三十,我们给嫂子面子,孟哥咱开始吧。”    一干人等又掏出手机,准备录制小视频。    孟禄回身去看章回,很显然章回公子还没从“舞女”的阴影里走出来,这会儿远远地躲一边去了。孟禄自知自己过不了这关,他在办公室里天天坐着,养尊处优的,双手做三十个都费劲,更别说再负重一人了。    孟禄笑,强行挽尊:“也太简单了,我这一身白衣胜雪的,不适合趴地上给你们表演,我找伴郎兄弟代替成不?”    “那得让伴郎站一排我们挑!”    “伴郎都是谁呀?”    一见有戏,孟禄马上顺着台阶下:“兄弟们,出来接客了!”    一屋子人被他这句话逗得大笑不止,然后就见堵在门外的人群里走出三个人来。    佟域跟江乾还有章回都是一身深蓝色西服,站于人前,笑声骤停,接着就是女性同胞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天啊!佟域帅炸了好吗!孟大疯了吧居然请佟域当伴郎,风头完全被盖过啦啊啊啊!”    “伴郎团颜值好能打!嘤嘤嘤想嫁!”    “还是江乾最帅,可是他今天怎么没带女朋友过来?”    ……    听着周围人的小声议论,闻芮吃起醋来,她戳戳身边的姚澜,压低声音道:“这帮人怎么这么花痴,她们是以为自己的花痴相可以换来佟域的青睐?”    姚澜没理她,眼睛似乎望着江乾的方向。闻芮悻悻地往前挤了挤,希望可以跟佟域距离更近一点。    程渠一直站在角落里,透过人潮,目光稳稳地落定在江乾身上,他看上去,比毕业时最后一次见面瘦了些。    这是她最好朋友的婚礼,她替苏乐乐高兴,人声喧嚣,却根本无法嚷进她的耳朵,大概是因为脑海里一直被他的那句道歉占据了罢,程渠已经记不起那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只知道每每想起,心底依然会微微泛起酸疼来。    是大一入学的那年。她,苏乐乐,佟域,江乾一同由俞江一高考进了云澄大学。在这座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里,有旧朋友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更何况还是自己暗暗在意的人。那日入学后,佟域提出请客吃饭,苏乐乐陪她逛了四个小时的街,终于买到一条称心如意的米白色连衣裙。苏乐乐一路给她打气说,程程你别紧张,自古女追男隔层纱,吃完饭我拖住佟域,只要你勾勾手指,江乾他保准拜倒在你的连衣裙下。    可是苏乐乐没有猜中开头,更没有说对结尾。    江乾赴约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女孩子,他牵着她的手,扬着唇角跟他们介绍说,我女朋友,方荷。    佟域请的那顿入学叙旧餐,程渠时至今日都不清楚自己吃了些什么,就只记得,那是个非常艳丽阳光的女孩子,她全程都在说说笑笑,气氛便始终不曾冷场。    程渠也不记得他们在那顿入学叙旧餐上都说了些什么,但奇怪的是,江乾给那个女孩子夹菜时候的温柔动作和宠溺笑容,却仍然历历在目。    那顿饭她食不知味,苏乐乐则全程黑脸。程渠那会儿是真的伤心,从高一到高三,她把这份不合时宜的情愫埋得很深,待到终于可以见得天日的时候,它早已在心底扎根,长成了一棵葱葱郁郁的树。但就在此时,那个叫方荷的漂亮女孩儿却拉着她的手说:“程渠,我知道你,江乾说你是学魔,一天不做题可能就会死掉,他电话里经常跟我提起你,高中三年要是没有你在学习上帮他,我跟他肯定不会这么顺利地在云澄大学相聚,你是我们的恩人呀,来,我敬你。”    于是,那棵树便被烧得面目全非了,最终,化成一缕灰烬。程渠决定,要永远保守心底的这个秘密,从此之后,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只不过,程渠忽略了会为自己赴汤蹈火的苏乐乐。    她不清楚苏乐乐跟江乾说了什么,但想也知道,苏乐乐一定为了她的单恋,把江乾损的昏天暗地。可是这并不是江乾的错,是她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彼时突然努力发奋上进学习的江乾,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江乾约她见面时,面色凝重。她喝了一口奶茶,就听见他说,小学魔,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高中的时候会令你误会。我跟方荷早就在一起了,因为早恋,我家里强行把我从云澄高中转去俞江一高。    那时的程渠实在不知自己还能说点儿什么,这唯一的秘密,竟再也守不住了。她根本不怪江乾,更不怪苏乐乐,可是走到这一步,便再也不能跟他若无其事地做朋友了,因为喜欢过,也因为仍然喜欢着。    那次跟江乾见面之后,程渠删除了有关他的一切联系方式,手机号码,微信,QQ……甚至一起玩过的网络游戏,她也再没有登录过。    “佟少,您不能负重小孩子呀,他才多少斤?不过关不过关!”    旁边的人不小心大力撞了程渠一下,程渠回神,正见后面的许多人很兴奋地往前拥挤着。    孟禄磨着牙根,已经将苏乐乐定性为败家媳妇了,满场只听见她在起哄反对。“媳妇,你哪伙儿的?佟少身上伤还没好呢,咱可不能落井下石。”说着,又把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往佟域身边推了推。    “没事儿,”佟域笑着摆手,俊逸倜傥:“好差不多了,为了让我兄弟顺利把老婆娶回家,来,负重一人,你们选!”    说着便开始挽衣袖了。一众尤以闻芮为首的怀春少女只听到孟禄那句“佟少身上还有伤呢”,这可是心心念念想嫁的人啊。闻芮红着脸临阵倒戈,数落起刚刚起哄反对佟域负重小孩子的新娘来:“苏乐乐你丫不怕激起民愤呐?孟大刚刚不是说佟少身上伤还没好呢吗?”    碍于人多,苏乐乐没有暴露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怼王本质,她巧笑嫣然地解释:“不是呀,我没有难为佟少的意思呀,那不是还有一个伴郎吗?”    江乾便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孟禄真被苏乐乐气乐了,他知道自家媳妇跟程渠是好闺蜜,因为程渠,苏乐乐讨厌江乾很多年,如今这架势,小魔王仍然余怒未消啊,变着法儿的想看江乾出丑。孟禄在围观群众热火朝天的起哄声中看向江乾:“成吗?”    佟域身体素质好孟禄他们是知道的,佟家在俞江市富甲一方,作为家族事业的接班人,佟域从小就被家里军事化体能操练着,按佟家长辈的想法,你要是没个好身体,就是给座金山你也守不住,更别提有福消受了。如果佟域前段时间没有意外出车祸受伤,那不论是双手一百还是单手五十,对佟域来说,都并非难事。    较于佟域,江乾身上多了几分凌厉的匪气。虽然孟禄他们也跟江乾玩儿的很好,但大学四年,江乾总是忙着陪女朋友,跟他们几个兄弟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也因此,孟禄他们其实并没有非常了解江乾。眼下江乾能不能成事,孟禄心里属实也是没底。    “试试吧。”江乾往前一步,脱下深蓝色西装外套,伸手递给身旁的佟域,雅痞地跟他开起玩笑来:“你歇着,我要是丢人了,你们得帮我了断这些看热闹的。”    “三哥你放心,”见有人出面扛着,自知搞不定此事的章回又站出来活跃气氛:“这屋里的一个都跑不了,咱虽然进不去屋,但他们一样也别想出来。”    孟禄佯装崩溃:“亲人们,娶个媳妇儿太费劲,你们将来结了婚,一定好好对媳妇儿,不然媳妇儿跟你离了婚,还得重新遭罪……我遭罪倒没什么,就是苦了我这帮好兄弟。”    突然一个软枕飞过来,正中孟禄脸面,众人回身去看,只见新娘子正站在床上,双手叉腰,笑骂新郎:“禄哥你是想改名叫孟红杏呀?”    众人哈哈大笑,程渠站在距离苏乐乐最近的位置,她看了苏乐乐一眼,随即快步走过去向下拉她:“坐下吧。”    苏乐乐从来都是人来疯,而今场面热闹,她忍的简直心痒难耐:“程程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但是今天你不能替他讲话,我要当着这么多亲人面好好讲讲孟红杏是怎么把我骗到手哒。”    程渠汗,小声告诉她:“苏乐乐你把藏在婚纱下面的鞋都亮出来了。”    “呃……”闻言,苏乐乐赶紧坐好,她一激动就把鞋子藏在婚纱下面的事给忘了。    但是已经晚了,章回眼尖:“嫂子,你那惊艳的婚纱下面藏着什么啊?”说着说着就语调暧昧起来:“肯定不能是婚鞋,要是把婚鞋藏在婚纱下面,岂不是只有我孟哥敢去翻找?”    好了,这回所有人都知道最后一关的婚鞋就藏在苏乐乐的婚纱下面。    从男方一群人过来接亲之后,屋里的笑声就没停止过。    新娘索性也不藏了,她把红色婚鞋掏出来往床上一丢,假装负气搞气氛:“我这几个伴娘智商不行呀,藏来藏去居然给我败露了,要惩罚!”苏乐乐做思考状,在围观群众期盼的目光中给出建议:“就罚伴郎负重伴娘完成俯卧撑怎么样?”    “这主意好极了!”    “孟哥,嫂子狠起来真是连自己人也杀,你婚后千万保重。”    有姑娘笑得流眼泪连眼妆都花了,程渠伸手在苏乐乐腰上轻轻拧了一把,她还跟着没完没了地起哄,背上多个一百来斤做俯卧撑,江乾说不定会被累吐血。    “快快快,大家暂且腾个场地出来。”    “咱们也别太狠,回头真被他们哥儿几个了断实在犯不上。挑哪个伴娘,就让乾哥自己选吧。”    江乾摩挲着手掌,身材凹凸有致的姚澜就站在他的对面,双瞳剪水,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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