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宫后的一处偏殿里,孙权正在一张木塌上休息。也许近来朝中大事频发,这位已是古稀之年的大帝常感觉精力不济,处理朝政之余就到这里休息。侍从宫女们都静静地守在外面,殿中只有黄锦一个人手持拂尘静静地在一旁候着。

这时,一个小黄门在门外探了探头,黄锦轻步走了出来。小黄门在黄锦轻声地说了些话,黄锦回头吩咐众侍者守在殿外,就随小黄门来到偏殿另一边的偏厅。岺昬正汗淋淋地在偏厅里候着。

“怎么不呆在七殿下身边,殿下那边可发生了什么事?”黄锦走进门,阴沉着脸问道。

看到黄锦进来,岺昬急急赶过来给黄锦行礼,道;“七殿下那一切安好。上午殿下到城外游猎回来,听说了朝中的事。叫小的过来,是殿下让小的给老祖宗带句话。”

“哦”

“殿下说,他十分钦佩大将军为人。今大将军前往新都郡上任,担忧有小人于路上不利于大将军。”

“就是这些,其它没说什么?”黄锦眉头一动,问道。

“就这句话。”

“好了,你就回殿下身边去吧。好好服待殿下。你知道规矩,嘴巴严实些。但有只字漏出,就扒了你的皮。”

“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回殿下那边去。”岺昬说完,拜别黄锦出门而去。

………

“老祖宗,看来,我们这位小殿下真的如人所说聪慧老成啊。”岺昬出门不久,一个四十余岁的黑衣人从厅中屏风后走了出来。

“哦,这怎么说。”黄锦对这个人出现并不感到突兀。

“小殿下今天刚从西山那边回来,不可能知道些什么,如今却是洞测先机啊。”黑衣人赞叹道。

看到黄锦疑惑的神情,黑衣人接着说道:“我正要向老祖宗汇报。下面人探到,昨天下午,全公主与孙弘密议,言语不祥。今早孙弘私自制作了一份诏书,并偷偷用了玺。现诏书已由其遣人送往城外。据报,送诏的人已赶往新都郡方向。看来,这很可能不利大将军。”

“你是说,这份诏书极可能不利于朱据。莫非,他们竟如此大胆,欲行赵高假诏诛扶苏之故事?”

“全公主、孙弘等人与朱将军势同水火。现在朱将军单车前住新都郡,眼下朝局动乱,他们混水摸鱼,一旦将军身故,尽可推脱成大将军伤重而亡,要查也无从查起。更何况全公主、孙弘深得陛下宠信,木已成舟,他们以为陛下也不会深究。”

“唉,这些人是越发的太肆无忌怛了。无影,你看怎么处理。”黄锦叹道。

“我这次来,正要听从黄公处理。也不知陛下那里是什么意思?”

“这绝非陛下之意。陛下要处置了朱据,又何必多出这些手脚。朱据是国之干城,我看,陛下未必没有等风波过后再召回的打算,或者干脆留给以后新君以固社稷之用。”

“那可要向陛下汇报?”无影问道。

“唉,陛下近来诸事烦心,常言头昏目炫,精力疲惫。此事又涉及全公主。如实汇报上去,惹得陛下大怒,恐有不测之事发生。按理说,暗影卫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是不能有自己思想的。但陛下前些时间也曾有言,要我多多帮扶七殿下。我看这事,就悄悄处置了吧。一者非陛下之意,处置了也是维护陛下之威,二者七殿下既开了口,也不算我们自作主张。朱据那里,也派人看着,也算是为大吴多保住些元气吧。”黄锦思忖良久,缓缓叹道。

“诺。”无影拱手应命。

新都郡在建业城的西南方向,新安江的上游地区,离建业约七百余里,大约为后世的黄山市。40多年前,孙权孙权派部将贺齐出兵消灭歙地“山贼“,金奇毛甘和黟地陈仆等,把原歙地从丹阳郡分出,建立新都郡,治始新(今浙江淳安)。

在丹阳往新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六骑骑尉的押送下缓缓而行。道路虽说的官道,但年久失修,又狭又破,坑坑洼洼,马车在路面上弹跳着。忽地马车上帘子拉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脸上有些凄苦。

“于校尉,行速能否慢一些,路太陡了,将军杖伤震裂了,满身都是血。”老人哀求道。

“朱管家,不是我驳你面子。上头有命令,三日之内要赶到始新。从建业出发已过2天了,到始新还有四百多里。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赶到宛陵。晚上到宛陵城安歇。”一个身披玄甲,头顶铁盔的都尉拔马走近车前说道,宛陵是丹阳郡郡治,离新都郡郡治始新城只有二百里路程。

“丁校尉,宛陵这还有一百多里路,再这样走下去将军受不了,能否先歇一会,我先给将军上些药,包扎一下。”

“不行,歇来歇去,天黑也到不了宛陵。还得加快行程,到宛陵再说。”丁校尉沉下了脸。

“丁校尉,我家将军…..”朱管家还待再求,丁校尉纵马向前去了。

“哈哈,我说朱老头,不要将军、将军地叫了。你家大人现在应该叫郡丞。你看哪家郡丞,能有你这么排场,有我们兄弟们一路相送,你就知足吧。哈哈….”车边有骑士嘲弄道。

“就是,好好的丞相,大将军不做,非得找死触怒陛下,没砍头就该万幸了。到底还捞了个郡丞当了嘛。我可听说,前些天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那兄弟俩都被陛下砍了。”

“何止被砍头这样简单,家里一百多口都被杀了。昨天上午正阳门外可是人头滚滚啊。”

“人头滚滚,好象你看到似的。咱们可是前天就从建业城出发了。”

“昨天在芜湖,那客栈里人不是都这样说的吗。"

”.........."

车旁一众骑卒边走边谈笑着。

“好了,不要说了,头到前头去了,你们跟着车,我到前头看看。”一人打断众人闲谈,就欲追丁校尉去。

“陈校尉,你和丁校尉说说,务必歇会儿。”朱管家再次央求道。

“朱管家,我只是个小伍长,可当不得校尉称呼。得了,我等会和丁头说说。”说完催马前头去了。

“咳,咳。朱能,不要说了,进来吧。”车内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锦衣男子,时刻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背衣服已是一片鲜红。这男子体格魁梧,虽面容憔悴,但依然不失上位者尊严。“上面限定日期,丁都尉能有什么办法。况且,身后皮肉之伤,不打紧的。”

“可是主上,这杖疮都裂了,血把后面都浸湿了。”朱能过来扶住朱据,哭啼啼道。

“流点血死不了。其实能死了就更好了。是我害了屈夫子,害了陈家兄弟啊。我恨不得陛下杀的是我。”朱据悲叹道。

“主上,你千万不能如此想啊。公主还在建业城等着你回家呢。”朱能劝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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