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孙朝阳的电话,要他去看看魏晋啥情况时,米满仓自己正忙着准备去黄龙山的事情,很长时间没有和魏晋联系了,不知他在秦归尘公司工作怎样,走前和魏晋很有必要见一面。

在河滨公园约好碰面,谁知一见面魏晋紧锁的双眉和憔悴的面容先是让米满仓吃了一惊,他开玩笑地说:“这秦归尘净想着赚钱了,看把你累得,是不是经常加班啊”,魏晋说:“那里啊,我已经十多天都不去他那里了”,米满仓一怔问他为什么,魏晋笑笑:“哎,老二,你说我是不是早就应该被社会淘汰啊”,听魏晋这么说,米满仓更是迷惑了,他说:“老五,你咋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到底发生啥事儿了,是不是秦归尘这小子又怎么你了”,魏晋说:“这倒没有,归尘跟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对我真的挺好的,是我实在不想去了,你知道吗,我在那里上班主要是适应不了他那个环境,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感觉我们跟他不一样,在现实中真的还是融不到一起,跟着他上班我觉得特别迷惑心里特别虚,他那些本事我学都学不来,还有他的圈子我从心里真的进不去”,米满仓呵呵一笑说:“你说的我能理解也能体会到,他这人做事云里雾里的喜欢咋咋呼呼,啥都讲面子讲排场,你也清楚没他老爸在后面给他做后盾,他哪里来这么多自信,没办法,谁让人家命好有个好爹呢,真是这样的话,我从心里支持你离开,赚钱多少先放一边,首先得让自己心里舒服吧,整天心里憋屈挣再多钱都没啥意思”,听米满仓这么说,魏晋心里稍稍感到一丝慰藉。

一行大雁排着人字形队伍“嘎嘎”地从头顶飞过,秋天的意韵渐浓,河边的银杏树一片金黄,清冷的西风吹起,不时有几片叶子从身边飘摇而过,落在清清的河水里,瞬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米满仓和魏晋在河滨公园里一圈一圈地边走边聊着......。

魏晋说:“老二,你能有这个培养锻炼的机会,我从心里为你高兴,希望你早日梦想成真,以后能青云直上实现你的理想和志向”,米满仓说:“哎呀,老五,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跟当官差十万八千里啊,先别这么早说啊”,魏晋说:“老二,我最近心神恍惚,对啥事儿都没兴趣,心特别累,我觉得自己好像都老了”,米满仓哈哈大笑“老五啊,咋说你呢,你老啥啊,这才毕业六年不到你都敢说你老了,我知道这几年你经过了很多事儿,心力憔悴,但也不至于说老啊”,魏晋说:“真不骗你,我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就像眼前这一片片枯黄飘零的叶子,这个世界有没有我都无所谓,想想长这么大让我留恋的人和事儿不多,有你有朝阳,还有曾波和归尘,你们都是我这辈子的好朋友,以后你们还会记得我吗”。

米满仓停住脚步转过身正面直视着魏晋,责怪地口吻说:“难怪朝阳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看你呢,看你说的啥话,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你可别胡来,有啥过不去的,婚姻上离就离了再找呗,你觉得归尘那个工作不想去就换个呗,真不至于想得这么悲观,要不是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一定陪你聊几天,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着都累,这样吧,等我哪边安顿好了,你周末有空了来找我玩吧......”,听米满仓这么说,魏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一个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从公园出来两个同窗好友分手告别,魏晋沿着马路急匆匆走着回家,准备给下班的爸爸做晚饭,米满仓跨上自行车飞快地朝单位方向骑去,一转眼就消失在车流人海中看不见人影。

到黄龙山基建工地的第一天,米满仓就受到了承建工程方张老板的隆重欢迎和热情款待,张老板五十多岁,极度发福的身材,走起路来肩膀左右摇晃,两条柱子般的大粗腿朝外分开,啤酒肚子挺得系不上扣子,一张大胖脸总是笑眯眯的,两只小眼睛像是用指甲盖在冬瓜上掐出的两条又短又细的线。

施工方去车站接米满仓的车快到工地的时候,所有与工程有关的监理,施工员,甚至财务会计都排成一排,张老板一口一个“李科长”地称呼着米满仓,并给他一一做介绍,米满仓赶紧纠正说:“我不是科长,可别乱叫啊,我离科长还远着呢”,张老板说:“哎呀,李科长您可真客气啊,在这里您就是代表甲方最大的官,您就是我们的科长”,其他人都附和地拍着手说:“是啊,欢迎李科长莅临指导,工程上有啥问题您只要提出来,我们立马改正”。当晚张老板带领几个小经理专程开车几十公里到最近的镇子找了一家最好的饭馆陪着米满仓吃了一顿饭,晚上返回工地,一群人又簇拥着米满仓来到专门给他早都收拾好的宿舍,待他安顿停当,张老板和几个小经理才离开,在给米满仓关上门的一刹那,张老板嘴角一撇朝几个小经理笑了一下,几个人也会意地朝张老板笑了一下,路上张老板说:“这一顿饭我就把他摸透了,没啥心眼的家伙,跟苟局说的差不多,你们放心干吧,有啥事儿我顶着”。

第一天上工地检查,张老板亲自陪着米满仓各个角落都走了一遍,回来后张老板把工程监理私下叫过来说:“我看他对基建不怎么懂,我故意说了几个专业词语,他还好意思问我具体啥意思,呵呵,所以啊,有些施工上的事儿你也不要太小心,这家伙好糊弄”,基建经理接过张老板扔过来的香烟夹在耳朵上笑呵呵地离开了。

其实,米满仓到了这里也才发觉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根本不是他来前想象的监督一下施工进度或者工作干劲,虽然以前不懂基建,但他明白监督就是要保证工程的质量,建筑材料是第一,第二是施工技术和施工质量,经过几天察看,施工进度和工作干劲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唯独在比较关键的建材方面他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地方,这些材料相当一部分要么比国家建筑标准的标号低,要么供应来源都非正规渠道,当他向张老板质问这些情况的时候,张老板依旧笑容可掬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大堆理由来“李科长,你那些标准都是过时的了,要按照国家新出的标准,个别原材料有可能非正规厂家,但你放心,这个我们也是经常用的从没出过什么质量问题”,每次回复米满仓的疑问之后,张老板总是不忘一句“我跟苟局长很熟的,李科长,你看你啥时候有空咱出去喝一点儿”。

有一天,米满仓发现有几根排水管材根本就是三无产品,张老板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这不工程赶进度嘛,准备买的现在还没有货,厂家说要等半个月后才能发过来,咱总不能让工程停工吧,再说了就那么几根真没关系的,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工程”,米满仓说:“那要是出了问题算你的还是我的啊”,张老板立马换了一副祈求的口气说:“封到墙里面谁也看不到,咱这做工程的拖家带口都不容易,您李科长不说谁知道啊,就算给我们工人的孩子买个书包了”,这话说的让本来心软的米满仓真是下不了决心去较真,末了张老板还是一句“我跟苟局长很熟的,李科长,这周休息咱去市里转一转,市中心刚开了一家海鲜馆生意火爆,我给咱们雅间都订好了”,米满仓赶紧摆摆手,回到宿舍想想这事儿也特别生自己的气,嫌自己拉不下脸面下不了狠心去较真。

一个多月后,米满仓觉得其实情况比刚来的时候还要更复杂,也不是他能不能拉下脸狠下心的事儿,他发现其实在这个工程监督上他是没有任何权力的,尤其在建材的采购供应和质量标准上,即使他把发现的问题向主管的苟副局长做过几次电话汇报,但建筑材料方面存在的问题还是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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