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入内,相互问好。县令开口说道:“王大人有一事想请晁保正行个方便,还请莫要推辞!”王浩见县令语气傲慢,起身说道:“五柳沙洲一别甚是想念,在下先敬保正哥哥一杯。”晁盖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汉子,见王浩十分客气,连忙起身,说道:“听闻王公子入了东京,扬了山东的威名,家乡父老闻之无不倍感光彩。在下长公子二十余岁,却年年浑噩度日,实在惭愧。”王浩微微一下,说道:“晁保正有大才雄心,必定是大器晚成,后来者居上。”晁盖哈哈而笑,说道:“谢公子吉言,敬公子一杯!”众人对饮。王浩说道:“八仙酒晁保正可还满意?”晁盖一愣,随之明白,王浩这酒在东京被赐名“八仙酒”,不再以当初的“梁山美酒”称呼,说道:“天下无双,怎能不满意?”王浩说道:“梁山泊略显偏僻,又四面环水,人口稀少。我想在郓城县外建一座酒坊,与县令大人商议之后,以为东溪村最为适合。”见晁盖欲说话,王浩制止,说道:“保正哥哥听在下将话说完。在商言商,东溪村之所以合适,原因有二:其一,紧邻郓城县,人口稠密,招募伙计极为方便;其二,毗邻大溪,水源充沛。酒坊所用土地,我会在市价的基础上再加一成付给乡邻。不知保正哥哥意下如何?”
晁盖点头,说道:“公子能将酒坊建在东溪村,农闲时节乡亲们也容易寻个营生,自然是好事。公子所要土地如今并无确定,自然不知是熟地、荒地,还是无主之地。在下想请公子先实地观察,确定了位置。到时与乡邻交涉之事,交由在下即可,定不会耽误了公子大事!”晁盖诚意十足,王浩说道:“如此就有劳保正哥哥了。”这时晁盖又说道:“若公子不嫌弃,今日可在我家庄上留宿,明日我亲自领公子察看东溪村。”王浩知道晁盖好客,时常有绿林好汉留宿家中,说道:“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县令听闻,说道:“晁保正一番盛情,下官被不该多事。但王大人金贵之躯,乡野土炕怕不能习惯。下官即刻命人添置被褥器具,送往晁保正庄上,供大人下榻。”王浩连忙摇头,说道:“我本是贫苦人家出身,区区半年时间,怎会变得如此金贵?”晁盖心中想到:“我家也没个女人,来往的都是粗鄙的汉子,王浩是王伦独子,富足娇养惯了。县令所说,的确不无道理。”开口说道:“确是在下考虑不周,我即刻返回庄上,给公子置换被褥器具。”说完便欲起身。县令连忙按住晁盖手臂,说道:“王大人今日是找晁保正谈事,下官不过一个陪客,怎么让晁保正中途离席,应当下官前去。”又在晁盖耳边轻声说道:“还请晁保正将这个机会让给下官。”晁盖见县令态度坚决,看向王浩,王浩无奈一笑,说道:“按县令大人意思办吧!”
县令谄媚一笑,说道:“多谢王大人、晁保正。”又看向宋江,说道:“宋押司,还请与本官一同前往。”宋江不喜王浩,却被县令强拉给王浩准备被褥,心中极为愤懑,若非脸黑,恐怕都掩饰不住难看的表情,违心说道:“遵命。”王浩不欲招惹宋江,对县令说道:“宋押司与家父有旧,算在下半个长辈。琐屑之事劳宋押司去办,若让家父知晓了,定少不了责骂。还请县令大人谅解!”县令瞬间转变了脸色,说道:“王大人有令,下官定当遵从。县衙有的是空闲人手,下官去招呼他们。”王浩说道:“如此,就有劳县令大人了。”县令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县令离去之后,三人又饮宴了半个时辰,而后散场。天色尚早,王浩对晁盖说道:“晁天王领在下游览一番东溪村如何?”晁盖点头,说道:“酒足饭饱,正好消消食。公子请!”走到岔口处,晁盖看向宋江,问道:“宋兄弟是先回家中,还是同我们出城走走?”宋江虽然排斥王浩,却又对其充满好奇,说道:“多日未去哥哥家中,今日正好无事。”不等宋江说完,晁盖抢先说道:“那咱们就一起走走。”王浩命手下牵了牛车,三人一同朝东溪村走去。东溪村一百三十多户人家,七百八丁口。四周农田环绕,水源充沛,村民挖了水渠,将溪水引入远处的田地。如今正值暮春,百花虽惨,却满眼郁郁葱葱之象。王浩面北而望,看见两座平缓的山坡,问道:“山坡之下可能打出水井?”晁盖顺势望去,说道:“那一大一小两座山坡,被称作葫芦坡。坡下有一口水塘,大约一亩大小,水势极旺。至于能否打出水井,在下也不知晓!”王浩说道:“看看如何?”晁盖说道:“王公子请!”
越靠近山坡,地上的石头越多,王浩踹向一块不太大石头,不料纹丝不动。晁盖见状说道:“这是地下长出来的石头,若是把表面的泥土清除,下面可能全是石板。”王浩问道:“这是为何?”晁盖答道:“居村中的老人说,是以前黄河发大水,冲来大量泥沙,把这两座山坡给埋了。这里因为土层太浅,种不得庄稼,长不得大树,只有这些野草。”很快,一口水潭出现在眼前。王浩来到水边,只见水质清澈。水塘底部靠近山坡的一侧皆是岩石,岩石上长满青苔;另一侧全是泥沙,长满芦苇水草。王浩蹲下身来,捧起池水饮了一口,感觉水质上佳。三人沿着池岸绕到山坡上,继续往前走,当来到两座山坡之间时,王浩看到水面涟漪不断,问道:“此处可是泉眼?”晁盖说道:“六年前少雨,池水下降了一尺,我曾见过此处泉水上涌。但居老人说,这座水塘的泉眼有五六处,而且越往深处,水势越汹涌。”王浩很是满意,说道:“明日我会请酒坊中的徐师傅来实地勘察,倘若没有问题,酒坊就建在此处。”
晁盖说道,此处方圆二里,皆是荒地,唯有山上十几棵果树,有人照看。王浩说道:“一株果树三百文赔偿,如何?”晁盖说道:“不劳公子破费,山上的果树本是归我所有。因在下不爱这些琐碎之事,所以让邻里照看,每年收获也一并赠送。到时我知会一声,不会有人惹麻烦。”王浩说道:“晁天王不爱钱财,若此事可成,我一个月后赠八仙酒二十坛聊表心意。”晁盖连忙说道:“如何能让公子如此破费?”王浩诚意十足,说道:“晁天王万望笑纳!”晁盖讪讪一笑,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公子!”天色将晚,王浩同晁盖返回庄上。这时县令正好收拾妥当,正准备返回县衙,见王浩返回,问道:“王大人可有中意之地?”王浩说道:“葫芦坡有大片荒地,水源又很充沛,待明日酒坊中大师傅实地勘察之后,若无意外,便是此处了。”县令说道:“恭喜王大人了,在八仙酒红遍大江南北之时,恐怕亦是大人高升之日。”王浩微微一笑,说道:“若真有高升之日,我定当不忘县令大人今日之情,必在皇上面前为大人美言。”县令连忙拱手作揖,说道:“下官先行谢过王大人栽培之恩。”王浩说道:“齐心协力,互惠共赢!”县令再次谢过,又看向宋江,说道:“宋押司可与本官一同返回县城?”宋江看向晁盖,说道:“天色已晚,兄弟我先行告辞。”晁盖说道:“哥哥就不挽留了,来日再聚。”夕阳西下,县令和宋江返回郓城县,王浩和晁盖进入庄内。
晁盖送王浩来到厢房,两人都是大吃一惊。王浩问道:“晁天王可还记得房中原来的模样?”晁盖说道:“一座土炕,两条被褥,一张木桌,两把木椅,一口水缸,一个木盆。现在看来,哪怕这土炕,也被重新填装,至于桌椅、水缸、木盆,全被换成了新的。”王浩说道:“县令大人能在半日之内将你家厢房装饰成如此模样,也是人才了!”晁盖心中想到:“为官之人若是能将心思用在治安民生上,老百姓的日子不知会有多好。偏偏一天天只会溜须拍马,谄媚奉承。”不自觉叹息一声。未免王浩看出自己的异常,晁盖说道:“王公子歇息片刻,我命庄丁准备饭食。”王浩说道:“有劳晁天王。”
第二日上午,徐老汉带了两个儿子来到东溪村。王浩领了徐老汉直奔葫芦坡。徐老汉到达坡前,没有先尝池中水,反而直上坡顶。王浩问道:“水塘在下,徐师傅却直奔山顶,是为何意?”徐老汉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山水相依,好山自然有好水。”王浩说道:“如此说来,我们脚下不过是个山坡,哪能养得出好水?”徐老汉答道:“不然,山不在高,而在灵。山有灵气,哪怕就是块石头,也能养得出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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