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泊喝了一口梨花露,笑道:“你们呐,自己不喜欢争,焉知别人不爱斗。这事,需得问过两方才好。”他看向陈安清,“这位妹妹,你可愿与她打个平手?”

“自是不愿。”今天该丢的不该都的脸都丢了,再停手,她不用做人了,不狠狠整治那丫头一顿,怎解心头之恨!

“好个不愿!”秦方泊平日习武,自己又是个武修,争强好胜惯了,也欣赏这样的人,“你让那个小丫头过来,我问问她的意思。”

林江月被请到主台,旁人凑近看清她的情况,十三四岁光景,骑射服虽旧倒也没补丁,头发有些乱,身材匀称,肤色倒也算白皙、可脸蛋不大出色只能夸句秀气,只是一双眼睛清亮有神,整个人热腾腾散发一股子朝气。

别人看她,她却认真打量起秦方泊来。

这眉、这眼,还有这夺人的锐气,捉狭的笑意,不正是当天那个美少年,原来他是冲州王的第十九王子啊,看来冲州王这位天下第一人的后宫收罗了不少大美人啊!但当天那个风流的少年好像不在。

林江月收回心神,伸手理云鬓,掸去骑射服上的灰,上前行了礼:“拜见十九殿下。”又看了周围好多华服少年少女,知道是有身份地位的,但全不认得,不知道怎么问话,只得补一句,“也拜见诸位少爷小姐。”

惹来一阵轻笑,她大窘。

“你不要拜见他们,都是来看你热闹的,没安什么好心。”秦方泊安抚她,指一个少年,“这人平日就没正形,要不我今天在这里,怕早就开了赌局,赌你输赢,你说这天下怎么就有这么不要脸的,别人累死累活,他倒左也赚右也赚!”众人哄笑。

被指的少年不服:“好你个小泊儿,以后我们开赌局,你别来凑热闹,小爷不稀罕收你银子!”

“我,呸!”

千秋大会,少年少女本就一无要职二无婚约,再加上年龄差不离,开起玩笑也毫不忌讳,大家嘻嘻哈哈,谁要端架子反而是异类。

“好了,我且问你,你愿意停止比斗吗?”秦方泊问。

林江月挠挠头,若换了平日偷奸耍滑的自己,肯定脱口而出“愿意”,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几十只箭射下来,全身血脉喷张,竟然觉得说不出的舒爽,只得一个念头“我要赢”!

“殿下明鉴,我今天觉得很痛快,不想停。”

“好个痛快!”秦方泊向自己的内侍招手,他看她一直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给她一杯梨花露。这可是好东西,我平日惯饮的,看你小小年纪这般有骨气,就让你尝尝。”

林江月接过杯子,道声感谢,慢慢饮下,初始只觉得清甜甘冽,喝完后便感到由后脊脊尾处升起一股暖意沿着四肢百骸流转开来,十分舒爽,竟然连疲劳都消散几分。

“我与你说,你需得记住,比赛规则是你和人定下的。你今日发挥不错,但若输了,再不甘心也是输了,不可寻死觅活,要愿赌服输。”

这话虽然是秦方泊说给林江月听的,陈安清在一边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谢殿下教诲。”被这么一说,林江月倒冷静下来几分。

比斗,输赢,规矩。

我若要赢,对方就得输。

让对方输,对,要让对方输,要让陈安清射不中箭靶。

教官给两人的箭囊补满二十支白羽箭,最后一轮!

又射过三支箭,两人俱是正中靶心。

陈安清不急不躁,她知道林江月体力耗尽,自己只要稳扎稳打一定赢。

林江月也明白,但是——“我怎么会让你稳扎稳打”。

箭靶换了,林江月微笑,就看你这大小姐爱不爱面子了。

“中!”

新换上的箭靶上一只白羽箭射中红色靶心。

就是现在,林江月不再迟疑,搭弓射箭,白羽箭射出,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破空而去,神魂萦绕箭身,她知道这次一定不同凡响!

白羽箭没有选择别的路线,竟然沿着前一只箭羽而去,箭镞破开前一只箭的白羽、箭杆,射中靶心,竟然将前一只箭的箭镞生生被顶出,破开了箭靶!

长虹贯日!

成了!她的思绪回到升仙山下,自己厌烦地练习这些花式,孟默默在一边苦口婆心,“技多不压身,多学一点不知在何时何时何地就多得一分希望。”

老人的经验之谈居然能敌得过自己人生里真正的绊脚石,她感叹,在心里谢了谢孟嬷嬷。

“中!”高台上观测的是靶场自己的小吏,日常惯熟一些口彩、花式,情不自禁补上一句“长虹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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