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塬县原本只是一个叫“黄崖”的小村子,坐落在黄土塬上,天旱少雨,种粮食十年有九年歉收,还有一年绝收,村里的人过着永远也吃不饱肚子的日子。

幸得当地有一个明干的县长,得知这里民生疾苦之后,便绞尽脑汁募捐来钱财和人力,修了一条十七公里的水渠将雍河的河水引了过来,一举解决了灌溉问题。

他遍查书籍之后,又在创造性的在当地引进苹果种植,种出来的苹果又大又甜,品相上等,因而声名鹊起,引得客商纷纷前来,当地的经济状况一下子改善了,曾几何时成为除了雍州之外最繁华的地方。

周围的村镇也开始试验种植,但是品相都不怎么好。当地行政公署干脆将黄土塬上所有种植苹果的村镇合并,组成一个新的县,称之为“甘源县”,行政中心就在原来的黄崖。

黄崖的村民为了感谢这位县长,集资为县长立了生祠供奉。不久之后,县长便被调到了别的地方,进公署工作去了。

仅仅四十年,还未过两代人,整个陇右就发生了一次罕见的地震,十七公里的水渠几乎被毁于一旦,等到灾后安置工作完成之后,甘源县便筹募资金和人力准备重开引水渠,但是响应者寥寥无几,就连原来的黄崖村人也不愿意出资,为什么呢?因为家里不种苹果了,改在县城开商店了,就不需要水渠了。

仅仅三年,甘源县的经济一落千丈,几乎成为除过雍南六县之外最贫穷的地方之一。再没有人叫“甘源县”了,雍州人觉得甘源县在黄土塬上,便叫“甘塬县”,虽然之后也有种苹果的,但没之前那么甜了。

经济不景气,在县城安了家开了商店的,就关了商店去郊外种地,但因为没有水灌溉,又是歉收,他们又想起修水渠了,再去找县里号召集资,却没人响应了。

三年时间,甘塬县的年轻人口都流失干净了,雍西市成为他们理想的打工场所,那里吸收了甘塬县百分之九十的青年劳动力。除非是临近年关,否则甘塬总是一片死寂,县城甚至久久听不到一声车鸣,黄尘飞扬的土路上总是走着叼着烟斗的老人,背后兴许还跟着一头毛驴,嗷嗷的叫。

行车四个小时,顺着蜿蜒、坑洼的水泥路摇晃着赶天擦黑到县城,柯妤常一下车弯腰就吐,她晕的厉害,冷风一吹就更加吐的厉害,腿软的站不住,何生就去扶。

白果扶着额头四处看,车站大院内空无一人,司机早就钻进调度站取暖去了。看见柯妤常吐,她也想吐,可是她咬牙忍住了,吹了一会儿冷风,好了许多。

白果刚转头去要跟何生说话,何生却将背包甩给白果,背起柯妤常就往车站外走:“她走不了,我背她,你拿行李”

白果一赌气,将背包扔在地上,叫一声:“喂,本姑娘也晕!”,可是何生已经走远了。她便踢一脚背包,骂一句:“死倔驴!”

骂完之后,白果又将背包捡起来,去追何生:“哼,像本姑娘这么好的女朋友哪里找去?嘁,本姑娘体贴你!懒得跟你计较!”

天擦黑的时候,蒋伯望也就停止了叮当敲打,一抹汗水出了工房,到上房里去。

蒋伯望的家原本是在黄崖,后来改成县城之后,就开了一个农居店,自己敲打农具卖。那场足以结束一切的地震让甘塬县丧失水源之后,一切都变了,年轻人都去外面打工了,原本千辛万苦开垦出来的地荒凉了。

没了生意来源,蒋伯望一家便在县城活不下去了,于是便搬了出来,到一个三不管的荒凉地界生活,靠着一点点微薄的收入,加上自己开垦的两亩地足够吃饱了。

蒋伯望家里是有火炉的,是他有媳妇的时候置办下的,但是媳妇跟人跑了之后,他便将那火炉子扔到屋角,再不生了。

奇怪的是,这个冬天,蒋伯望又将火炉子在卧房里生起了起来。不,准确说,是昨天。

而此时,一个穿着白衣,身材曼妙的女人正在火炉子上忙活盛饭,充沛的热力烘的她脸颊微红,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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