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簌簌的下着,却无甚积雪,空气异常清冷,栾夙弯腰拾起一支寒冷冻僵了的枯枝。
她的父神是天虞的主君栾极上神,九千年前火绻预言:九天镜覆灭,天虞镜取而代之。
寥寥数十字,却给她的神族带来了灭顶之灾,她的父神母神激战之后身归混沌,栾夙悲恸的看着他们灰飞烟灭的地方什么也抓不住。
长老与窫窳作战时凝出的一片赤羽,竟化出一只小兽来,生得羊身马尾,头顶一对鹿角,健硕的翅膀上长满了鳞片,周身灵力萦绕,它歪了歪脑袋看着她。
栾夙知道从此以后她便只有它了。
太华风尘仆仆的从大荒赶来,却始终救不了她的神族血亲,他温柔的抱起她轻声道:“夙儿,我们回家。”
时间不生不灭,即便轮回闯入记忆的缝隙,也无法捡拾昔日的繁华痕迹。
九千年的孤寂似乎耗干了她所有的眼泪,这些年同样的梦境日日重演,神族血亲一次次在她眼前鲜活,又一次次在她眼前消失殆尽,无法摆脱的噬骨的痛,她早习以为常。
好在她培养的赤羽军遍布八荒四海,俨然已经成为威胁天界的一把利剑,虽时机尚未完全成熟,但离覆灭九天镜取而代之那一日总算不远了。
栾夙的唇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看了半日的书,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窗外的雪似乎没有停的意思,她合上书披一件蓝色凤纹斗篷往上神殿走去。
竹林幽篁处,太华正扶矶饮茶。
他淡淡忧伤从来不与她说,只说明日便是昆仑山封神大典了,问她是否决心要去,她说她必须去,太华眼睛里充满担忧却不再说什么。
栾夙知道他会为她把一切安排妥当,九千年来她就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享受着太华给予的一切阳光雨露。
到达昆仑山的时候已是天黑了,太华作为天帝的亲弟弟自是待遇殊胜,非她这等小仙可比,他前往行宫殿的时候,她顺便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客房里栾夙依窗而坐,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听闻徭光池夜晚景色甚好,她决定出去走走,心想要是赤羽兽在就好了。
快到徭光池畔的时候,耳边响起一波琴弦之音,她想还有如此美妙的乐音可听,也算不枉此行。
但很快察觉事有蹊跷,因为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欣喜,两颊绯红热浪烧的甚是难受,雪依旧漫天漫地的卷,她却想要解开衣扣吹吹冷风。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上盖了件极其华丽的斗篷,慵洵正用灵力替她解毒。
他说她方才中了迷情曲之毒,嗓音低沉,眼神清冽如霜,看他背过身去栾夙赶紧手忙脚乱的整饬好衣服。
她问她有没有被色魔怎样,慵洵灿然一笑,说仙子多虑了,声音温柔和煦。
她感叹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苍穹之下一身玄衣,强大的灵力使漫天飞舞的雪花绕开他簌簌落地。
她想这大概就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隧又嘲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花痴,大抵是迷情曲余毒未清的缘故罢。
次日的朱雀台道禅因为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总体来说还算顺利,结束时她按照规矩起身向天帝行礼,天帝却只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让她脚底发虚,她担心的跟太华交换一个眼神,太华摇头示意她沉着应对。
午膳后便有仙侍来敲她的门,说天帝宣她到大殿,她一时理不清头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随仙侍而去。
行宫大殿。
天帝手里握着一串水凝珠,眉头紧促,似低喃又似对她说道:“絮垚,是你吗?”
她当下一惊愣在那里,絮垚是她母神的名字。
天帝痛苦的攥紧那串水凝珠,她冷着眼看他,手底开始试图操控灵力。
太华用手轻轻按住她摇了摇头,她收起灵力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数千年来只有太华可以轻描淡写的化解她的愤怒。
“太华来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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