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没事,就是昨晚淋了点雨,刚刚有点头晕而已……”

赵羽边说着边避开冰姐的视线,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她对自己产生任何怀疑。

假如说这个世界上真有像幽灵一样能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人,那么一定就是凌幽没跑了。

即使是以崩坏症候群患者的标准而言,这家伙也自闭得太过火了点。这里说的“自闭”不仅仅是指在社交上的孤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我封闭——她拒绝着与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相接触,无论是有生命的人还是没生命的物,若非她还需要视物和呼吸,恐怕连光线和空气她都会拒绝。

就好像漂浮在名为“凌幽”的宇宙中一样,只要愿意,她可以与这个世界断绝一切的联系。

碾压般的战斗、已经在调查的留言、没有留下痕迹的现场。

通过这几点,赵羽几乎能百分之百确定昨晚在这里跟那个病患交手的人就是凌幽。唯一值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她让那个病患跑了,这不符合她行事的风格才对。

虽然此刻赵羽非常想联系凌幽,向她询问那个病患的具体信息,但一来他手机不在自己身上,而二来现在是白天……

凌幽崩坏症候群的另一个症状,是她只能在夜晚醒来——不会具体到几点几分,只要太阳落山,她便会从查理洋房深处,某个宛如坟墓般简洁的房间里苏醒。同样不会具体到几点几分,只要东方泛白,她便会回到那个房间睡去。

赵羽曾问过她,假如白天没有入睡的话会怎么样。

“会死。”

她简短的回答。

“赵羽!”

“啊,我在!”

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的赵羽这才发现冰姐正在盯着他,吓得他立马立正站好,任由冷汗沿背脊流下。

他祈祷着冰姐千万不要发现刚才他的异常状态——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有认识病患却一直不上报,那就出大事了……

“你对这个怎么看?”

冰姐和平时一样用着不带感情的语气问他。

“啊……是说什么怎么看呢?”

赵羽故作镇定的反问。

“你是在装傻对吧?”

冰姐柳眉一挑,话里带上了一些不耐烦的情绪。

“哪……哪有啊……”

赵羽觉得口干舌燥,飞速在大脑里开始思考应该编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

“我先前问你调查是不是有进度的时候,你不还点头了吗?”

冰姐语调危险的对他说。

“啊?哦……噢,对对对我的调查有进度。”

对方原来是在问这个……

赵羽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在说那个没有留下痕迹的家伙。

忍了长舒一口气的冲动,赵羽说道:“我翻看了四名被害者的尸检报告,比对死亡时间,现在已有的那四名被害者……”

“是五名被害者,除了肖斌、逡仲、龙涛、陆仁以外,还要算上昨晚死的这个陈變铛。”

周文冰打断他的话补充到。

“啊对,还有昨晚的这个被害者陈變铛,陈……等会!冰姐,这个受害者叫什么来着?”

赵羽原本准备接过冰姐的话继续说自己的发现,结果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的东西,这个死者的名字叫陈變铛……那程雪呢?

“陈變铛,青山市一中高三学生,怎么,哪里有问题吗?”

赵羽回忆起在进现场前,他问那个看热闹大叔的时候,那人用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回答。

“知道死者名字吗?”

“不知道,不过听说姓程(陈)来着。”

死掉的这个女生不是程雪?!

……

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青山市虽然只是人口不过五十万左右的小城,但却拥有着远多于同量级城市的教堂数量。

实际上大多教堂都是最近两年陆续建造的,或者更确切点说——是在崩坏症候群蔓延以后开始建造的。考虑到某些在民众中流传甚广的谣言,这种情况总是给人以某种不详的气息。

恶魔会降临人间附身于罪人,将他们带入地狱。

这种不负责任谣言也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配合着近两年这个城市越来越多的恶性案件,许多街井市民还真的就相信了这样的说法。

“对于缺乏罪与罚这套信仰土壤的国民来说,所谓的十字架或圣水驱魔,其实跟以往民间的黑狗血和八卦图一样,不过是自我安慰方式,再有就是骗子骗傻子的戏码。”

某个洋馆的主人曾对自己的职员这么说过,政府机关也曾大力宣传过所谓崩坏症候群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疾病,希望民众能正确积极且健康的态度对待那些患者。

但这种话依然阻止不了所谓的民间“驱魔师”或者“神秘学专家”,乃至号称“当代活圣人”的家伙在这两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声称自己能治愈“恶魔凭依”。基本上来说,这些人里有95%的家伙是骗子,而剩下的5%则是真的蠢。

靠近市郊的圣痕教堂并不是近两年风潮的产物,这间教堂的历史十分的悠久,据说是早在民国时期,由当地一个信教的财阀家族出资修建的。到现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历经了五六次大修之后,这座教堂依旧屹立在这里。

但要说圣痕教堂没有受到现如今风气影响也是不可能。相比于两年以前的门可罗雀,如今这间不大的教堂已经热闹很多,有不少人会在安息日前来祈求免于被恶魔附身。

不过本质上,祈求者们的心态,跟去寺庙烧香求福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拜的神名字不一样罢了。

羽音在程雪的身体中回响,她抬头看向伫立在圣痕教堂屋顶的十字架,深吸一口气,忍住腹部的绞痛推开了教堂杉木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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