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明慧摊开手,任李肃查看:“香谱罢了。”

“你身子不好,应早些安置才是。”关心的语气,像是从未生过嫌隙的夫妻,但听在窦明慧耳朵里,却没有落在她的心里。

现在的她心里,已经升不起半分波澜。

五年的时间,该抗争的早抗争过了,徒劳无功罢了,还不如好好培养女儿,叫她完成自己的遗志。

凭什么女人不得为官,不能称帝?

她可不是这里的土著,就算是,也不认同女子三从四德的谬言。

更漏响了响,李肃道:“时辰不早,我们安置吧。”

窦明慧微微一礼,笑道:“是啊,时辰不早,还请圣上早些回去安置。”至于回哪里,随便你回哪个后妃,哪个宫女身边。

李肃面生薄怒,岂有此理,她竟明晃晃的赶走自己?还想与她冰释前嫌,她竟还如此冥顽不灵?

他怒气昭昭的拂袖而去。

…………

第二日,李肃去而复返,且脸上怒容更胜昨夜。

他屏退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从怀里拿出一块白绢,丢在窦明慧脸上:“你做的好事!这些年我念着往日的情分,真是纵容你了!你竟然偷窃玉玺,立下让慎儿取而代之的懿旨!”

窦明慧任白绢打在脸上,反正也不疼,与李肃笑道:“有何不可?”

“你竟然还问我有何不可?”李肃气的来回踱着步子。

窦明慧道:“其实没什么差别,我选择慎儿,就如同我当年选择了你一样。你相信我的眼光么?”

李肃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惧怕。

忆及往事,当年确实是窦明慧更主动些,连造反都是她在一侧旁敲侧击,煽动起自己心中的欲望……若是没有窦明慧,他……

他看着脸上平静但内心疯狂的窦明慧,心头不该起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

窦明慧了然道:“我病的也差不多了,圣上预备何时送我上路?”

李肃一惊:“你……你是何时察觉?”

“从加了药的第一餐饭。”从那时候她就发现了,只是从没说破,而且将慢性毒药都就饭吃了。

“李肃,你一直都不曾了解我。你不会明白,于我而言,与其活成一只笼中鸟,还不如死了痛快。”

李肃脸一白,窦明慧脸上也带出了一丝惨然:“你叫我死,我就死,我的意图也被你识破,无法施展了,可慎儿是个好孩子,她还不知道这些。你若还念及骨肉亲情,就好好待她吧,因为,她即将成为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我……明慧……”

“不必再说了,偷玉玺是我不对,也许我一直以来都不对。可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若不然不会与你置气五年多,耗尽了我的后半辈子……”

她语气平静,已经准备好赴死的姿态,但这副柔软平静的样子,反而勾起了李肃的不忍。

他没有看到,窦明慧眼中的光芒并未曾熄灭,嘴边更是得偿所愿的笑容。

他没有看透她,她却看透他了。

三日后,窦明慧病故。

皇帝辍朝三日,全国举哀,皇帝李肃更是力排众议,给窦明慧定了“文惠”的谥号。

经天纬地曰文,聪慧仁德曰惠,窦明慧死得痛快,凭借皇帝心中的愧疚,得了“千古一后”的盛名。

…………

若干年后,拿到玉玺的原亦,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徒弟。

李翎问道:“所以师父,文惠皇后当初是故意将白绢让太祖皇帝找到,故意谋划了身后事,实际上,她给昌寿的白绢另有其他,对不对?”

原亦点点头。

李翎又问:“可是师父,你又要玉玺做什么呀?我爹说这里面藏了太祖皇帝当年留下来的金银财宝,加在一起足够填满国库,所以才引得昌寿和王太后几次三番的争抢。但师父你需要金银财帛么?”

“嗯。”原亦嗯了一声,像是在作答,实际上是在观察周围。

李翎却当了真,师父喜欢金银财宝?金银财宝能修炼么?

半晌,原亦忽然道:“徒儿。”

“在。”

“你可知为师为何一直在叫你选择么?”

李翎一愣,想起之前师父让他选择父母还是选择师父的事情来,呐呐摇头:“不知道。”

“因为,选择意味着得到也意味着失去。你想要得到,就必须舍弃什么。”

李翎的心头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阵慌乱来。

原亦继续道:“现在,又到了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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