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顼也有同样的疑问,这个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锦衣玉簪的公子是谁?
虽然初出江湖,但对世面上一些禁制规则还是略有了解的,江湖上门第宗室观念很强,一般锦衣的都是富贵的,白衣代表平民,可见他不是官。而他头上的银冠玉簪,表示他的身份很高贵,可身份高贵却又为何白衣?
他摇着扇子,面带微笑,仿佛从来都不会发怒,再糟糕的事情,也不过让他的情绪有所变化,薄唇缓缓开合:“平京镖局的‘宝玉镖师’原来隐退多年,不知道我也是情有可原,可一定听说过五味茶楼。”
他停了停,看到宝玉双镖师的被烟熏黑脸,看不出脸色,但是表情变的肃然,才继续说出身份:“在下正是五味茶楼的老板,人称玉衣公子,狄隐鹏。”
“原来你就是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黑店夫妻二人异口同声,这回不仅表情看得到,连脸色也看得出来的,血气上涌在黑炭色里泛出油光发亮的猪肝色。
玉衣公子?狄隐鹏?梁少顼反复念叨几遍他的名号,心中给出一个标签——没听说过。
运来他的名号是来自他的衣服,这玉白兰的颜色,白中带青,翠里泛白的是“玉色”,他长身玉立的站在熄火的院子里,黝黑的炭在黄土覆盖的下面,微微的闪着点点红的星火,他站成了荧光的姿态,唯有天上的一轮不甚圆的望月与他遥相辉映。
九天上的望月,从层层云晕中透出来,清辉冰冷如霜。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黑熊一样的黑店夫妻——现在应该叫宝玉双镖师的两个活宝夫妻,警戒的对望一眼,石小玉咬着白牙道:“宝儿,这个病瘦的年轻人有多厉害吗?”
刑宝儿目不斜视的说:“他杀了涂山掌门霍雷霆。”
石小玉一听咬牙切齿:“就是他杀了涂上掌门?好小子,武功不赖啊,霍雷霆可是大英雄!”
刑宝儿继续说:“据说他还手刃天行道的道主,司徒匡。”
石小玉两腿抖了一下,“什么,就是这个……玉衣,公子?”
刑宝儿好死不死的接着说:“他还带着五味茶楼的人去攻打少林寺,愣是搞死一半的少林武僧,那些天行道派去的杀手,包括那道主,一个都没有活着回去。”
石小玉哆嗦起来,“这个我们好像真的打不过,我们撤!”
刑宝儿视死如归的说:“好像,来不及,玉衣公子的轻功无人能比,连当年的飞狼萧琨都没他快。”
两夫妻闭口缄默了。
“呵呵呵,”玉衣公子未语先笑:“二位还和十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十年前我还跟在萧琨手下当小弟,而今……”
他又停下来,缅怀了良久,“物是人非啊,不过以二位的秉性,怎么会落草为寇,就算有人当着你们的面灭了你们平京镖局,我狄隐鹏也不相信你们会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宝玉两夫妻尴尬的笑了笑,两张黑脸唯有牙齿是白的,“既然玉衣公子这么认为,那就……放了我们一码?”
没等狄隐鹏说话,那黑宝儿突然砸破一个东西在脚下,很快腾起一阵烟雾,玉衣公子忙用扇子扇了几下,那俩活宝已经不见了。
梁少顼急忙跑过去,在那股白烟里来回的找,“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不是说你轻功很厉害么。快去追啊!”
他往四周看了看,山火熄灭的山岗,漆黑一片,连个鬼火都没有,玉衣公子还是摇着那把扇子,目光迷离的看想远处的一个地方。
“他们是开黑店的,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梁少顼质问这个玉衣公子,似乎忘记了他原本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厉害到令人闻之丧胆的角色。即使他始终是微笑着的。
就是他始终微笑,让梁少顼觉得他不想是坏人,梁少顼很快安静下来,叹了口气,“算了,只要郁乐没有落到他们手里,我可以暂且放过他们。”
玉衣公子狄隐鹏狭长的媚眼,睨视着他,“那万一你的郁乐就是他们害死的呢?你的剑始终不出鞘,是感觉没必要,还是你根本拔不出!”
他的语气竟然有些瘟怒的,虽然表情还是微笑的,这两个表情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叫做“鄙视”的表情,梁少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也不由得扪心自问,是觉得没必要么?还是根本拔不出来?
两手拧着剑柄和剑鞘,稍稍用力,峥的一声,宝剑便出鞘了,看起来只是一把极普通的铁剑而已,然而剑身却微微泛着暗红色,犹如凝固了浓重的血。
这是一把剑锋连柄铸造的铁剑,看起来平淡无奇,剑鞘也朴素简单,镂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和文字,剑身双刃锋利,剑柄浇铸成竹节形状,便于抓握,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倒是一侧剑托上,刻着两个篆体小字,“缨络”。
这把剑叫做缨络剑,就是因为剑托上这两个字,虽名为缨络,然而无论剑身还是鞘子,都没有悬挂着流苏或者珠络,却不知道为什么叫做缨络剑。
“缨络剑?”狄隐鹏轻念,手指轻轻的在剑锋上方划过,他根本没有挨到这把剑,手指就全都划破了,三根手指出现了三道血线。
梁少顼自然是知道这把剑的奇妙之处,因此往后退了一步,“小心。”并将缨络宝剑收回剑鞘中,狄隐鹏的手指并没有碰到剑身,因此剑身上也没有血迹。
狄隐鹏掏出一块手绢,按在流血的手指上,“你这把剑,我记得在百晓生的机密阁里看过,它没有收在兵器谱里,而是被收在神器谱里,好像排在第二。”
梁少顼不免好奇,“你知道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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