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在净月城西边,穿过外城再行一天半的功夫就到了内城。内城被城墙高高围起,从东边的明德门进去,绕过玄雀大道再往西边走去,平阳侯府就在内城的西北角。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夜,离除夕夜并不远,青州城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江宁从来没有来过青州,此刻的青州金银满地,花灯盛江,雕梁画栋挤满河岸,桥上行人手中各有所执嘻嘻闹闹。香鬓黛眉的女子乘着画舫夜游,吹萧弹琴,徐徐清风将这场大梦送到江宁耳畔。

这就是天子脚下,皇城富庶地。

江宁微微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一城花灯,想起自己早亡的哥哥嫂子。他曾经答应江澄,等他建功立业以后就在青州城中安家,娶个青州媳妇,就把哥哥嫂子都接过来,一家人一起生活,永远也不分开。

只是这个梦永远都不会实现了。江宁放下帘子,背靠车厢默而不语。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在中隐街,唐晓扶着江宁下了马车,又提醒了一句:“小妹妹最是机敏,在她面前你可千万不要说错话。”

高门侯府,门口立着两只威仪十足的石狮子,门外小厮欢呼雀跃,门上高悬青底黑字“平阳侯府”。仅是站在这里,江宁就能感受到这四字传来的力量,沉甸甸压在身上,江宁忍不住裹了裹毛裘,将身体往唐晓身上靠了靠。

“小侯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唐晓扶着江宁,对着门外一位微胖中年男子交代了几句,又让湘银去给太夫人报个信,扶着江宁往太夫人住着的风荷苑走去。侯府很大,比江宁在七里镇见过的最富庶的院宅还要大,一路有小厮丫鬟垂手而立,一来夜色苍茫,二来江宁矜持,小厮丫鬟都没能看出什么差错来。

唐晓小声给他说着侯府中的风物景观。约走了一刻,过了西花园,停在风荷苑前。

月影浮动,梅香隐隐,门外一削肩膀细柳腰的丫鬟翘首以盼,见到唐晓和江宁来了,提着灯跑过来向两人行礼道:“小侯爷,将军,太夫人内屋都等着你们呢。”她见江宁脚步虚浮,想起前月太夫人接到的书信,说是小侯爷在战场受了重伤,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淮桑,你哭什么?”唐晓早在路上就将平阳侯府中的一应事由告知了江宁。江宁见到淮桑,那丫头生的好看,人又多愁善感,江宁一见便知是她。

这一路,江宁学着萧致和说话的声音,做事的习惯,写字的样式,将一切能改的都改了过来。湘银在车厢中为他纠正了几日,直夸赞他聪明叫人找不出什么大的毛病来。

淮桑果然没发觉小侯爷的不对劲,抹了一把眼泪说:“去年小侯爷离家,说是过年就回来,哪知道今年才能回来,淮桑是高兴。吃过午饭,太夫人就叫人预备下小侯爷爱吃的糕点了,眼巴巴儿等着小侯爷回来呢。”

如果萧致和还活着,此时他应该是承欢膝下吧。江宁想到佛岭雪落孤坟的情景,心中不免难过,垂着头随着淮桑进了风荷苑。淮桑拿来两个软垫一前一后放在柳太夫人榻前,江宁木木的跪下给柳太夫人磕头问安。

“孩儿给母亲请安。”

“唐晓给太夫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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