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秋风里依然带着些暑气。穿过镜西的铁路同样穿过大江南北,一道道钢铁的长线绵延至天边。
远处有车驶来,汽笛早早鸣起,铁路轨道旁的小石子微微颤动,颤动,越来越激烈的颤动。铁路附近低矮灌木的叶片上,聚集着厚厚的灰尘。
越过灌木向东望去,太阳沉甸甸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温度在一点点上升,镜西火车站的人越来越多。火车到站了,远远的一个小黑点变成了绿皮的火车头,紧接着绿色的长龙从正在候车的人眼前经过。来往的乘客数不清多少节车厢从眼前经过,只有接连不断的绿色在伸展。
不知道火车行了多久,每节车厢上都沾着一路驶来带上的灰尘,厚厚的,聚集着。
火车站向来是一种证明,证明你来过这里,你离开过这里,你经过这里,你从未离开或者从未来过。它也能证明时间,证明你在这里逗留了多久,一天,一年,十年还是一生?证明你离开了多久,一天,一年还是二十四年?
在这里,有些人是离去,有些人是归来。离去的人怀着怎样的凄凄离别之情暂不去深究,而归来的人心思各有不同。
火车门打开,侯在门边乘客争相下车,生怕晚了一步火车就要开走了似的。他们脸上带着笑意,带着即将见到分别已久的家人的急切,带着渴望,背着行李包匆匆走出月台。
在第六节车厢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深褐色长外套的女人,女人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宽边的帽子底下露出女人苍白的脸。
她看向窗外,眼角的皱纹像打开的折扇。许久没有回来了,林榆雁想,这里倒是变了不少,好在自小在这里长大,走过镜西的大街小巷,去父母家的路大致还知道。
忽然,林榆雁眼神一沉,父母会不会已经搬家了,林榆雁觉得脑袋轰得一声。为了找出何途杀害挚友夫妇的证据,为了证明何途与李耀华同流合污,私挖古墓,倒卖大批古董,她与夏天明离开镜西,躲到北方一个无名的小城里,隐姓埋名过了二十四年。
这二十四年里,林榆雁时刻记挂着镜西的父母和谷雨,她心里充满愧疚。她也曾想过不顾何途的追查回家与他们见上一面,但这一切都被夏天明拦住了,是啊,她有一个新的家庭,还有小满,她的小女儿。
此刻,林榆雁眼光收回到车厢内,车厢里即将下车的人都拥挤到车门口,而她迟迟不敢起身,不敢面对将要见面的父母和女儿,这二十多年无处倾诉的思念这时更像一堵墙隔在自己与亲人的面前,她怕他们怨恨自己。
身为女儿没有报答养育之恩,身为母亲没有尽养育之责,她怎么敢去面对她们呢?所有的期盼与这一路上蓄积的勇气都化为泡影,这时的林榆雁心中只有畏惧。
她再看向车窗外,车到站了,月台上挤满了即将离家的人。他们要去哪儿呢,要离开多久呢?
火车停了,刚才堵在门口的人争相下了车,等候的人也陆续上了火车,这时,林榆雁才不紧不慢地拎起包,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理了理头发,下了火车。
车站已经不是二十四年前的模样,再也找不出曾经的痕迹。出入火车站的人依然有老人也有小孩,但都不是自己曾熟悉的的那群人,站在火车站外的林榆雁有恍若隔世之感。
出了车站,林榆雁到附近早餐店买了一笼包子,一碗豆浆,一边吃一边想怎么找父母家。找到父母后如何在镜西定居。如果不是听闻何途将要进行大规模的文物贩卖,林榆雁是不会冒险回到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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