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四季分明,荷月烈日当空,万物在雪白日光炙烤下,蔫头耷脑,没个精神。
正屋放有冰块降温,倒也还凉快。殷正思同魏夫人坐在桌前,同望着桌上的棋。
啪嗒一声脆响,魏夫人落子,顺手提走殷正思的黑子。她莞尔一笑,道:“看来这盘死棋已被我盘活了。”
殷正思笑笑道:“先前我意气自得时,你但笑不语,原来是笑我高兴得太早。”
他自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观盘中局势。魏夫人棋艺独绝,此局他请夫人执白棋,从天元开局,他走星目,他的要求甚是无赖,魏夫人也不曾拒绝他,请他先行。魏夫人大飞落子,零零碎碎,不成型式,大有随便走走的意思,不成威胁,他便一心经营边角。
眼见黑棋已成大势,自鸣得意白棋四面楚歌,谁知白棋忽然杀气腾腾地刺入,正要挡时,惊觉白棋在盘中,以天元为中,剑指八方。他看似占了便宜,实则魏夫人只是静候大破四方的时机。
殷正思丢了棋,拱手道:“认输了,认输了。”
魏夫人拿起团扇,轻轻扇着风,“要我告诉你你占尽先机却依然输掉的原因吗?”
“诶,棋艺不精,多说无益,这些年你说得还少吗。”殷正思拒绝道。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如今棋艺大有长进,过去你可都是中局负,如今还能多几个来回。”魏夫人道。
殷正思苦笑,“夫人这是夸我还是刺我?”
“自然是夸赞啊。”魏夫人扇子一翻,笑着说。
婢女端上来消暑的汤,瞥了棋盘一眼,笑道:“这图有意思。”
“金玲说说。”魏夫人揭开砂锅盖子,见里边是红色的汤,取勺子搅了一下,熬得软烂的豆子顿时翻起来,她舀了一碗递给殷正思,自己也舀了一碗。
婢女说:“这中间的可不像一个太阳,光照四面哩。”
“嗯,这一说,是像。”殷正思点头道。
三人正说着话,有人来报,“老爷,有人来访。”
这几日并无人说过要来拜访,不知是谁突然上门,殷正思疑虑,问:“谁?”
“他自称白道真。”
“白……”殷正思沉思片刻。
魏夫人笑道:“诶哟,这可真是世事如棋。”
“夫人别再调笑我了。”殷正思放下汤匙站起来,“将人请到花厅,我随后就来。”
“我也去。”魏夫夫人跟着站起来。
殷正思换了衣服,携魏夫人一同前往花厅,魏夫人略略思索,自后门入,立在屏风后,只听声,不见人。殷正思自前门进去,见八名衣着不凡的男子坐下,殷正思目光落在排头坐着的二人身上。
那二人一个已步入中年,清癯正直,衣着朴素,手执一柄羽扇,自有高节清风之相。殷正思好交名士风流,若非今日情形特殊,他必然多与此人交谈。
另一个十七八的模样,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眉眼含情,唇角含笑,通身贵气,想来便是大名鼎鼎凤鸣天下白家的大公子白道真了。殷正思不免多打量几眼,他虽是富贵之相,却无他父亲白维初英姿勃发的气势,终究少了一份枭雄豪气干云之态,不及他父亲。
白道真撩起眼皮看过来,懒洋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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