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三月二十一号,也是己巳年二月十一日,一起特大的铁路抢劫案登载上了好些知名的省市级新闻报纸主页。

天空自早上起就是阴沉沉一片,乌云沉低得仿佛都让人心中生出郁闷来。

关府挂着白幡,门大敞开,迎接又送出前来吊唁的一批又一批关家曾经的商场好友与敌对。

府里哭泣声与念经声交织出一片惨淡,而在偏僻一些的花园里,聂璇一身披麻戴孝的白衣,素静的脸上青黑的眼圈显示着她这些天的憔悴与不好过。

何洛静静的站在她身边,想抬手将心上人拥进怀里,手却在半空迟迟未落。

聂璇的脸上一片平静,眼睑微微低垂着,让高了她大半个头的何洛见不到她眼里的哀伤与坚定。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还是聂璇打破了平静:“阿洛,舅舅走了,舅母受不住打击也病倒了,我不能一走了之,虽无生恩,却有养恩,等舅舅下葬,舅母身体养好一点,我是打算和他们一起出国,和表哥一起奉养舅母,把关家的生意支撑起来。”

何洛握紧了拳头。

他想问这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他们已经定下的婚事呢

但他问不出口。

他和她都知道,他的手,沾了她真正的生父的性命,两家的恩怨完结在他手里,她是个好姑娘,可不代表着她真的就不能介怀杀父的仇人是他,而他们还要共渡一生。

聂璇应该也是知道这点,她抿了抿嘴,死命忍下眼角泛起的泪意,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了,便抬起眼直视何洛,故做轻松的说道:“你如果愿意,我们就一起出国,好不好”

何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涩声道:“不行,你晓得,我还要延续、重振何家”

是的,她晓得他背负着重担,她也有不能推却的责任,他们明明是相爱的一对,曾经以为能携手共渡一生,然而现实与理智,却注定他们将错身而过,走向各自认定的道路。

“你能留下吗”

何洛明知她的选择,但还是带着一丝极微小的希望问。

聂璇缓慢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有她必须要做的事,她很想为他留下来,然而

两个年轻人再次沉默,最后聂璇忍不住,扑上去拥抱住自己的心上人。

她和他都有万般不舍,可再不舍得,她也选定了自己的道路。

想到这里,聂璇猛的推开何洛,背过身大步的离开。

何洛怔怔的站在原地目送那个娇俏又可爱的姑娘一步一步从自己的眼睛里消失,他想起了初次见面,想起她俏丽的笑着请自己呷饭鉴定那个盘子,想起她白嫩的手沾染着修复洗刷的脏物认真又好奇的对自己提问关于修复古玩的疑问,想起她一身狼狈的在山洞里看见自己时那忽然像燃起两团希望般的明亮的眼光与扑过来的身影,想起她的眼泪,想起两人订婚时她由心的快乐与娇羞

何洛抿直了嘴,手压在胸口上。

三天后,穿着普通的对襟,何洛师门四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潮流里,听着汽笛响起,看向待发的火车的某一节车厢。

毛珌琫用肩膀推了推大师兄:“大师兄,你真的不追上去同她告别。”

何洛摇摇头。

火车再次拉起长笛,哐当哐当的缓缓开动起来。远远的,何洛注视着那节车厢的某个窗户,其中一张俏丽的探出来的脸是那样的熟悉,他眼也不眨的注视着,似乎就这样想将心上人的长相轮廓刻进自己的心底。

而在聂璇身后,一个人探出身子来,似乎发现了他们这边,拼命的挥动着手。

那是金桂。

何洛定定的看着,看着他心爱的女子,终于一去不回头。

阿璇,你要幸福。

当火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师徒几人也顺着人流走出车站。

回去的车里,唐四爷看着不出声眼睛看向窗外的大师兄,忽然道:“大师兄,你识人的眼光很好,聂小姐是个值得尊敬的新时代女性。”

他不给何洛惊讶的机会,自顾自的说下去:“聂小姐不但善良,更心怀大义。此次离国,她一是要赡养舅母报答养恩,二则是立志发展生意,回收华夏流落海外的国宝重器,更打算用生意赚来的金钱培养支援更多的有志学子学习国外先进的技术、科学,让他们回国参与华夏的革命与建设。

她不是不想与你共结连理生活幸福美满,只是在国与家之间,她选择了为国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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