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沉默前行,午后时分,终于来到了山脊中间的那处豁口。

走出冰湖,景色顿时一变。

白雪皑皑山中,满目松树苍翠,林间蓦然出现一条青石路,向着山顶蜿蜒而去。

苍松高耸入云,枝杈繁茂,林间路显得幽深漫长,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时光,坚固的青石台阶竟是坑坑洼洼,显然是岁月踏出的脚印。

“这就是茶马古道。”余正指着石阶道。

也不知道为何及何时开始,余正总喜欢跟雷少轩聊天。

“为何称茶马古道?”雷少轩不解地问。

“北魏缺马,狄戎少茶。行商自北魏贩茶、盐、铁入狄戎,自狄戎贩马而回,称茶马古道另有说法云所贩之物,穿行高山险壑,多用马帮,亦称马道。”

余正感慨道:“此时隆冬季节,人迹稀少。若是秋夏之时,商贸繁盛,商队日夜穿行,马铃声昼夜不停,方显热闹。”

“据称茶马古道远者最远可达狄戎诸国,一路千山万水,胜景、险路无数。眼前这段路虽短,却也是极其有名,称为三百六十青石坎,眼前的山脉乃是四方山脉,延绵千里,我等须横穿而过,眼前的三百六十坎是最险峻的一段。”

“四方山,十八弯,弯弯都有三百六十坎,山高白猿攀,望山哀叹松林间求雨谷,立云间,社鼓声声惊破天。”余正哼起了小调。

黝黑的石头一块接着一块,往前延伸。有的舒缓,走在上面,让人感到踏实心情舒畅有的险峻,直上直下,不由心惊胆颤。宽阔处,可宿营狭窄处,单人难渡。逢绝壁,栈道相连遇深沟激流,铁索勾嵌。

一路险峻,一路惊险,一路惊叹。

石路弯弯如山间细线向前延伸着。

铁链锁在一起的囚犯,好几次突遇险情。

有的失足掉下铁索桥,幸好几人相连,被救起有的碰到的台阶太险峻,铁链栓连,行动不灵活而摔倒有的路,雪后结冰,凸起的冰块占据了路面,几乎无法行走有的栈道因山洪冲毁让人回想犹有后怕。

看似不高的山顶,却行至日落时分,身心俱疲惫不堪才抵达。

回头往,山下迷雾茫茫,已然看不清来时路,只闻寒风呼啸山间松林。

山顶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块平地。一座古庙大殿立于路旁,殿门写着一副对联:

叹世间繁华人心冷,笑轮回萧瑟梦尤酣。

殿门却写着“酒铺”,殿门前立着一根木杆,飘着一面酒旗子,上写“梦里人家”。

雷少轩颇感啼笑皆非,这酒铺竟然鹊巢鸠占,把一座庙当作酒铺。

众人这才发现,大殿旁高高低低的断垣残壁,掩于杂草丛与白雪堆里。

进入大殿,大殿宽阔,中间立着一尊弥勒佛像,佛像金漆斑驳剥落,颇显凄凉,只有笑眯眯的脸,显得不在意的样子。

大殿摆着几张桌子,擦拭得颇为净亮,只是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中间生着一盆炭火,大殿顿时显得温暖起来。

囚犯穷困,自然无法进入酒铺,留在外面空地。空地开阔,看守的军士也只好留着多人在外面看护犯人,只有马少腾和几个军士进入酒铺。

雷少轩和胡友德走到大殿角落的一处桌子坐下。虽然得到马少腾的照应,身为囚犯,雷少轩却无法与军士坐在一起。

令雷少轩意外的是一队囚犯也进入了酒铺,坐在另外的一张桌子上。

那组囚犯正是一直看雷少轩颇不顺眼的那一组,领头的叫罗浩。罗浩凶狠好斗,那一组人被他制得服服帖帖,不敢忤逆。看守军士虽然看到其欺负其他囚犯,却也不干涉,任其自便,更是助长了其嚣张气焰。好在他看见马少腾对雷少轩颇为照顾,因此再不敢欺负雷少轩。

小二看到客人,急忙上前招呼,先忙着为马少腾一桌上茶,然后给各桌客人点菜。

军士们和罗浩那一组囚犯好容易有酒有菜,不由大呼小叫,划拳吆喝,大殿内很快就嘈杂热闹起来。

雷少轩依然无法从孙国旺被丢弃等死中释怀,只是要了一壶茶,一碟肉,与胡友德吃着馍馍。

雷少轩看着军士、囚犯吆五喝六,杯觥交错,只觉眼前的情形恍如隔世眼前一会闪过孙国旺临死前那绝望而扭曲的脸,一会闪过母亲泪眼婆娑的目光,一会闪过妹妹那弱小的身影,一会脑海里晃动着刻着妹妹名字的木雕项链

雷少轩一阵眩晕,不由脑袋沉一下。

“少爷,你怎么了?”胡友德疑狐地看了一下雷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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