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和哥哥逗着乐子,板儿服侍她漱洗干净,王刘氏那边也做好了晚饭,刘家祥赖着不走,厚着脸皮脱鞋上炕,在客位坐了。
他是王家的债主,不过,来王狗儿家蹭饭吃还是第一次,这等穷酸样,他肯来就是给王狗儿长脸。
王狗儿端了碗饭,离他远远地蹲在大门口,对这瘟神眼不见心不烦。
自打把家里赌得一贫如洗,他就再也说不起话来,家里一应大小事情,都是岳母说了算。
王刘氏好歹还说了一个“请”字,都是一个村上的,刘家祥的老子是现任里正,虽说还没芝麻大的官儿,却是现管,自是不敢得罪他们。
王家人都是闷声儿吃饭,刘家祥几次把话题往房子上引,都被刘姥姥不动声色地岔开。
乡下人最是迷信,因为那屋里几口子都是染上痨病死的,只有一人活着出来,村里人都说她命硬,才逃得一劫。
刘家祥也是被小寡妇灌了迷魂汤,这才一时慷慨,花二百两银子买下她家的小四合院儿,寻思着转手怎么也能卖个三百两银子,谁知道,因为那院子不干净,出得起价钱的不愿沾上晦气,没有房子住的穷人看得中房子,却又买不起。
吃过晚饭,天也定昏了,青儿和刘姥姥车马劳顿,洗吧洗吧就上炕睡了。
王狗儿蹲在篱笆墙边,拿一块点心逗那条黑狗,刘家祥厚着脸皮,缠着王狗儿拉家常。
板儿缀了两个凳子,给母亲刘王氏一个,母子两坐在院子里乘凉。
“娘,妹妹去城里一趟回来,竟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老沉稳了,可见,多去城里见些世面,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板儿不紧不慢的说着,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嗯,几天不见,青儿是晓事多了。”王刘氏就着月光打草绳子,这些草绳用来编草鞋,雨天和下地时好穿。
“娘,咱们家也没有几亩地种,用不着都在家里等着吃喝,我想去城里店铺里做学徒,你看,表舅家的东儿学了不到一年,就正式聘为伙计,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二两银子工钱,说是过几年升为账房,挣的银子更多呢。”
“你爹一心想送你去村塾读书呢,这次姥姥和青儿带了些银子回来,我合计着,过几天和姥姥说说去,送你去读书,将来做了官儿,也给你们老王家争一口气。”
娘儿俩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儿,王狗儿和刘家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就又扯到房子上了。
“狗儿兄弟何不劝劝你岳母,合计合计买下果园边的房子,刘大头当年盖那座院子,花了好四百银子呢,虽说看着旧了点,倒都是青砖上顶,用的树木也都是上好的松木,屋里用白灰粉一下,也就和新的一样,兄弟我也是贪图便宜,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下来的,因为最近赌运不佳,等着银子翻本,所以折本儿让给你,二百五,成不成?”
王狗儿急着想去问岳母,进城走这一趟,到底得了多少赏钱,偏这刘家祥不长眼色,没完没了的唠叨,他心里早烦了,没好气儿的讽刺道:“我若买下那房子,那才真叫二百五呢,全村人都要笑话我脑子给毛驴踢了!”
刘家祥碰了一鼻子灰,若搁以前,早照屁股踹他几脚,现在知道他家有厉害的亲戚罩着,只好黑着脸,讪讪的告辞了去。
翌日早起,王刘氏做的酸菜汤面,一家人吃着饭,王狗儿就说起房子的事情,他的本意不是想买房子,而是意在打探刘姥姥究竟得了多少银子。
刘姥姥很响地吸溜着面条,喝着酸菜汤,半响方才回了他一句道:“家里的地契还在刘家祥手里呢,眼下要紧的是把地赎回来,没了地,难不成将来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王狗儿的手指头反射性地动了一下,地契是前年抵押给刘家祥的,若不是王刘氏拦住,这根手指头早被他懊恼之下给剁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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