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八月,烈日炎炎。

余庆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拔地参天的高楼大厦如潮水一般在视野中飞驰而来,又转眼间呼啸而去。

车速很快,但这辆车的减震性能极佳,余庆坐在上面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好车自然不便宜。

这车光造价就得一个来亿,可不是那些开玛莎拉蒂、兰博基尼的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

余家虽然小有薄资,但余庆平日里也不太舍得坐它出门,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大大方方地坐上两回。

“唉”

余庆坐在舒适的座椅上,望着窗外的满城繁华,颇有些感慨地叹了声气。

二十年前,他的父母为了早点吹上改革的春风,两手空空地从内地农村老家来到之江省的沿海小城近海市打拼。

白手起家不容易,待到几年后余庆在近海市出生、又长到能记事的年纪,他家里也还只有一辆坐垫磨破了皮,铁架也掉漆生锈的二手自行车。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余庆现在出门坐的可都是

“旅客们,列车前方到站:杭城东站。”

“在杭城东站下车的旅客,请做好下车准备。列车前方到站:杭城东站。”

“ladiesandgentlean”

悠扬的播报声中,余庆乘坐的高铁缓缓停在了杭城东站的站台上。

杭城东站是位于长三角交通枢纽的大站,列车刚一停稳,车厢里的乘客很快就走掉了七七八八。

而余庆只是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又有些无精打采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他的漫长旅途还没走完。

余庆暑假在乡下老家住了段时间,今天天还没亮就从村里坐拖拉机出发,然后拖拉机转农村公交、农村公交转城际大巴、城际大巴转省会地铁、省会地铁转长途高铁,熬到下午过半都没能把这趟候鸟迁徙一般的路途走完。

而且,他今天还很不巧地犯起了感冒,一直有些喉咙干疼、鼻塞流涕、头昏脑胀的小症状,让这段路途变得更加难熬。

“还是眯一会吧”

余庆微微有些头疼,就干脆闭上了眼睛,准备小睡一会儿。

视觉功能一关闭,听觉就变得清晰了许多。

成群结队的乘客从站台上车,来回走动的杂音扰得余庆难以入眠,直到列车开出车站、乘客纷纷就座才稍稍安静下来。

可是,这份安静却仅仅只持续了片刻。

“熊大熊二!”

“光头强又来砍树了!!”

刺耳的喊声响彻了整个车厢。

一个约莫着九、十岁的小胖墩在过道里边喊边跑,声音大得让人感觉像是一架在车厢里来回盘旋的喷气飞机。

小胖墩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车厢里的其他乘客却是不由心中一沉:

糟糕!

碰到熊孩子了!

余庆也无奈地睁开了眼睛,用饱含倦意和怨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过道里肆意打闹的小胖墩。

孩子天生好动,高铁上碰到几个喜欢打闹的熊孩子也是常有的事,大人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跟孩子计较。

唯一的办法,就是忍。

忍到熊孩子自己玩累了,这个世界也就清净了。

而这次碰到的小胖墩还只是一个人自嗨,没有“团伙作案”的乐趣,估计吵吵一会就会消停。

大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便都将就着忍了下来。

十分钟后

“惹我光头强,熊熊变绵羊!”

小胖墩的吵吵不光没消停,反而还愈演愈烈。

和在座众位想要清净而不得的乘客一样,余庆的脸在不知不觉间黑成一片:

那小胖墩一人分饰多角,同时扮演熊大熊二光头强,竟是不停不休地在车厢里演了十来分钟的熊出没!

而且,看他那个劲头

这事恐怕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个人都能玩这么嗨,你体力都耗不完的吗?”

一众乘客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咆哮。

当然,没有一个人把这话说出来。

因为那小胖墩的妈妈,一个同样胖胖的中年妇女就坐在旁边。

作为母亲,她不仅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自家儿子那妨碍到别人休息的嬉戏打闹,反而还一直用着一种宠溺的目光紧盯着小胖墩,时不时地还和他调笑互动一番。

一看就知道,这妈也是个不懂事的。

和她讲道理,她恐怕也不会听。

“算了,吵就吵吧”

“熬到下车就好了。”

乘客们都这么想着,也就继续忍了下去。

在众人的忍让和母亲的放纵之下,小胖墩越玩越嗨,越闹越大,越吵越响。

终于,一位乘务员小姐正巧路过这个车厢,被那来回冲撞的小胖墩撞了个满怀: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乘务员小姐被撞得差点摔倒,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

“家长怎么也不管一管!”

“快回到座位上去!”

“略略略”

小胖墩完全没理会乘务员的呵斥,反倒是一脸不屑地冲着乘务员做了个鬼脸,就掉头冲回了妈妈的怀抱: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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