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天,整个北方普降大雪,但从十一月下旬接连着几场大雪下来,本来还一直在唠叨着瑞雪兆丰年的老人们也都闭了嘴,脸上写满了忧虑之色。
大雪初晴,气温又骤然下降了十多度,就连厢兵营里的军汉兵也蜷缩在自家的炕头不愿动弹,毕竟厢军配发和冬衣十分单薄,根本无法抵御这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而清水县的各级官吏们却不得不忙碌起来,一方面需要出面赈济和安置辖地里遭受到雪灾的灾民,另一方面还要戒备属地附近归附的羌人和土蕃部落叛乱。
雪灾对于这些游牧民族的影响要比以种田为生的农耕民族大得多,在遭受严重的雪灾后,由于缺少食物储备,四处劫掠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清水县不大,只有四千多户人家,其中有一半还是世代的军户,另外还有八百多户内附的羌人和土蕃人。这些羌人和土蕃人却不归县主薄管辖,而是有专门的蕃官统领,县令张业名义上是这些蕃官的上司,但实际上却管不了这些人的任免和奖惩。
由于石羽从自家商铺里调拨了几车粮食过来,厢兵营里的粮食供应倒也问题不大,营中的存粮已经足够各家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在厢兵营训练之余,几百号兵卒连同家属被李岘组织起来参加各种劳动,大致就是织布、制皮、打铁和制造农具和手工机械。清水县有几处不大的铁矿,不过只有一座小的冶铁炉,每年大概能出产两千多斤的生铁,不过,出产的铁质极差。
那小型的冶铁作坊归太平监所有,石羽通过关系,倒也从那边搞到了几百斤生铁回来。
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要想让手下的人听话,就得先让他们的生活得到改善。李岘并不算太缺钱,毕竟这几年为家里挣了不少,虽说一多半都是归了家里,但是在他的名下也还是有几座庄园的。
问题是由于大雪封路,城里的肉食供应却是十分的短缺。
如果他还想在明年开春之前把手下这些羸弱的厢兵训练得稍微强一些,肉食的供应却是必不可少。毕竟缺少肉食,如果训练的强度稍大一些,大伙的身体是很难承受住。
“李郎君,咱俩干一个?”
高用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碗倒过来比划着。李岘接任清水县尉后,他手下这帮都头头、队官隔三差五的就会聚到他的屋子里来。和感情亲近无关,主要是郎官屋里有酒,有肉,就从没断过。
这么个吃法,仅凭李岘每月五贯九百五十文的俸禄,连一周都撑不过去。
“老贺,光咱自己吃喝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给大伙儿弄点肉回来。这城里因为大雪封路的原因,郑屠的肉铺也都关门好几天了,城外河里的鱼也差不多给捞净了。”李岘看着高用,端起碗了喝了一小口酒,这才说道。
高用抓起酒坛子,先给自己又倒了一满碗殷红的高粱酒,这才想了一下笑道:“郎君说的也是,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往年这个时候,大伙儿实际上都会挑些精壮的汉子进山打猎,一来弄些皮毛换些银钱,另外得到肉食也能补充营内粮食的短缺。原来大家都这样干,只不过自打郎官上任后,一直忙着在营内训练,把这茬给忘了了呢。”
“打猎?!”李岘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这年头山林里野兽也多,这六盘山和秦岭深处,还有不少虎豹熊罴等猛兽出没,前世野生动物保护管得严,普通人掏个鸟窝都能判上个十来年,除了听说某些有身份证的人有办法偷猎,自己还真没这个机会。
仿佛知道李岘的心思,一旁的李成摇了摇头,补充道:“除了野兔、山鸡之类的好捉一些,这林子里獐子、麋鹿、羚羊之类的大动物是很难捉到的,每年进山,大伙儿也只能打上几只獐子、盘羊之类的野兽。咱们去的人多,倒是不用担心那山里虎豹之类的猛兽。”
李岘盘算了一下,这才端起酒碗:“好,就这么定了,我这能凑起十一匹马,这两天你们就准备一下,挑上十几个有经验的,还有弓术好的,咱们就进山转上几天!”
……
小陇山算是六盘山和秦岭交汇处的支脉,绵延上千余里,将关中和陇右一分为二,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从关中到秦州的官道实际上是从宝鸡往南绕过陇山,过大散关后,从凤州、成州再通往天水、陇城的。
在秦岭、六盘山中生活着无数的野生动物,数量最多的大型动物是盘羊、岩羊、獐子、马鹿等等,当然,山中的狼群也有不少,虎豹等倒也少见。其中比较值钱的猎物是麝、马鹿和梅花鹿等,这三种动物如果能够活捉养殖,倒也能够卖到十多贯钱。
在山中捕猎是清水县所辖七座堡寨里的军卒们每年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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