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徐徐行驶在回京路上。上官英资看着眼前明显情绪不佳的陈桂,越瞧越觉着古怪。就她之前的观察,陈桂与沉阙之间不说亲密无间,至少熟络是有的。然而不知为何,这二人自启程起,就气氛僵持。上车时,陈桂刻意选择与自己同车,沉阙对此虽没有表态,但看得出脸色不大好,二人一路毫无沟通,互不理睬,似陌生人一般。

她与陈桂相识不久,却看得出对方是个很健谈的人。可此刻,对方跟个哑巴一样,还是个不高兴的哑巴。

终于,她忍不住问:“你同沉少侠怎么了?”

“没怎么。”陈桂看也不看她。

“吵架了?”

“没有。”

明显是在赌气,上官英资无奈地摇摇头:“前几日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变得同陌生人一般?”

“我可没拿他当仇人!”陈桂低吼,“是他不搭理我。”

“别说气话,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陈桂望了她一眼,不语。

“到底怎么了?”

堆积于心的情绪,陈桂不是不想宣泄,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两日她时时扪心自问,却也搞不明白自己具体在气什么,最后只得哼一声,啐道:“你是不知道,他说话有多难听!”

上官英资哭笑不得,她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口舌之争而已:“从京城到天际岭,你们也算是生死与共,祸福同享。这么大的难关都过了,现下竟为小事翻脸?”

是啊,她也觉得奇怪,之前那般波折考验,他们都承受住了,如今一句话不对盘,就搞成这般模样,说出去,真像小孩子过家家。

上官英资又劝:“我看得出来,沉少侠很在乎你的。”

“在乎?”陈桂冷哼,“你看走眼了。”

“好吧,就算我看走眼。”上官英资顺着她的话,下半句却转了口风,“可你是在乎他的,这我总没看走眼。”

“我在乎他?”陈桂拔高了嗓门,做出一副鄙视的样子,“我堂堂铸剑山庄少主会在乎一介游侠?”

“若你真的不在乎,那生什么闷气?”

“……”对方说话一针见血,陈桂感觉受挫,又不说话了。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别耍小孩脾气。”上官英资柔声规劝,“眼下就快到京城了,你真想就此与他分道扬镳,彼此连声再会都没有?”

那句“分道扬镳”触动了陈桂,她眼里火气消散了不少,换作苦恼:“他都那么说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上官英资巧笑着靠近:“男人总是很难放下身段的,你若真的在乎他,就该让他知道。”

陈桂脸一红,不大愿意深究这个问题,咕哝:“说得好像你很懂男女之事似的。”

“你深陷局中,自然看不清,我是局外人,当然一目了然。”上官英资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勇气,“难得遇到心意相通之人,莫要错失良机。”

她静心思考着对方的话,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犹豫:“若这都是一厢情愿怎么办?若求之无果,又该怎么办?”

上官英资脸色微变,好似想到了其他的事,片刻又恢复如常,道:“是不是一厢情愿,总要尝试了才知道。求不到回应,至少能求得一个答案。”

她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微妙的情绪,遂问:“清清,你有遇过这样的事么?”

“什么事?”

“你有没有遇过心意相通之人?”

上官英资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难以回答。可陈桂始终用求教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思考了一阵,才难为情道:“我也不知那算不算心意相通。如我所说,当局者迷,当我身处同样困境,自然也就看不清了。”

这样一解释,陈桂像是有些懂了,随即窃笑道:“能让你心动的,定然不是一般人吧。”

上官英资想起某人的脸,嘴角浮现温情的笑:“嗯,他的确是现世豪杰,人中之龙。”

“那他对你,应是难以抗拒吧?”

“为何这么说?”上官英资觉得好笑。

“你可是郡主,能被你相中,便是郡马爷,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陈桂天真地说。

上官英资眼中只有无可奈何,轻飘飘叹息:“或许正因如此,才叫他难以接近吧。”

话语间,已至城门口,众人下车,接受官兵的例行检查。陈桂下车时目光无意与沉阙对上,当下心中一紧,极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官兵检查了一通,最后瞥见陈桂背上背着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陈桂一早将曲虹剑用黑布裹住,自信不会遭人疑心。可对方这一问,她又紧张起来,讪讪道:“没什么……”

“打开来看看!”官兵高声道。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求救般望着上官英资。

上官英资知道京城遍布风烛堂的眼线,万不可贸然透露风声,遂毫不犹豫亮出皇令:“皇令在此,速速打开城门!”

那官兵岿然不动:“京城乃重地,未经检查,一律禁止入关。”

“你好大的胆子,连皇令都不放在眼里!”上官英资亮出了皇家威严。

官兵充耳不闻:“我只奉命办事。”而后目光射向陈桂,“把包袱打开。”

陈桂做贼心虚,生怕事情闹大,态度亦软下来,对上官英资道:“就给他看看吧,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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