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笼屉湿淋淋的猪粪倒在墙角,骚臭味儿随着水蒸气喷薄而出,眨眼间便笼罩了小半条紫河街,过往行人无不掩面疾走。

几个干活的力工却好似没有嗅觉一般,表情麻木的将笼屉抬回堂屋,重新架在了灶台上,然后抡起铁锹,把早就搅拌好的草木灰和猪粪一股脑铲了进去。

郓哥儿站在临时搭建的木架子上,把一桶红褐色的浓汁儿浇进笼屉里,不多时便有更浓液体自底部渗出,落在下面的大铁锅里。

显然,这些红褐色的液体都是一次次反复过滤得来的粪汁儿,而且不止这一桶而已,木架周遭少说还摆着七八桶,这屋里的味道之浓,也就可想而知了。

尤其这当中还有几个酒坛被加热过,虽然里面的粪汁儿并没有烧开,可热气腾腾的味道也足够瞧的。

等到一桶浓汁儿都浇完了,两个力工上前把笼屉往边上挪了挪,这时才轮到武凯登场,只见他上前先用一根细木棍搅了搅那粪汁儿,又把一个鸡蛋扔进锅里,任其在里面浮沉半响,这才叹了口气,冲郓哥儿摆手道:“好了,再添两瓢清水,另外的几桶粪汁儿就不用淋了。”

虽然最初的淋硝算是完成了,可武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临时搭建的淋硝台实在是过于简陋,淋出来的硝水浓度偏低不说,花的时间也远超预计。

“不用再淋了?你……你是说已经成了?!”

郓哥儿喃喃的重复了一下,这才反映过来,激动的差点没把水桶踢进锅里,连崩带跳的从架子上下来,一把撤掉了嘴上的粗布:“我的老天爷啊,总算是完事儿了,再继续下去我这鼻子非熏坏了不可!”

几个力工也都是如释重负,虽然古人说过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可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谁又愿意守着这么一堆猪粪呢?

“先别高兴的太早!”

武凯却迎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这只是第一道工序,接下来还得把这九桶粪汁儿熬成三桶才行,好了,哥几个都别闲着,赶紧开始干活儿吧!”

“什么,这玩意儿还得熬?!”

郓哥儿一听这话差点没吓瘫了,这淋了几桶温水就臭成这样,要是烧开了……

“大郎。”

半响,他忍不住摇头苦笑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啥这诅咒……咳咳,这种事儿光听说过没见过了,感情还得遭这份罪!”

抱怨归抱怨,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也不可能半途而废,尤其那几个力工都是拿了双份工钱,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分头行动,垒灶的垒灶、烧柴的烧柴,不一会儿功夫,三个临时架起来的大铁锅便飘出了浓浓的粪香。

等一切收拾停当,众人正打算稍微休息休息,武凯却又阴魂不散的凑了上来,指示其中一人用舂米的石锤,把上午买来的柳碳全都捣碎了,剩下的两个人则是……

“揉面?!”

郓哥儿再一次张大了嘴,忍不住脱口质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想做那劳什子的猪粪炊饼吧?”

武凯咧嘴冲郓哥儿一笑,却没有解释什么,估计少年想破头也猜不出来,那几袋面粉其实才是他的杀手锏单凭几斤黑火药威力毕竟有限,可只要再加上一些硝化淀粉,效果就大不一样了,要知道在硝化甘油被广泛应用之前,硝化淀粉才是制作手榴弹、地雷的主要材料。

如果不求精细的话,想要提取淀粉倒也简单,只消把面粉放进清水里反复搓揉,直到水变成浑浊的白色,然后把那些水用细布筛一遍,筛出来来的便是淀粉了。

想起手榴弹,武凯心里忽然又冒出些新想法,忙拉住郓哥儿,道:“郓哥儿经过旁敲侧击,他总算知道了少年的名字,揉面的事儿有这两位兄弟就行了,你受累再跑一趟,帮我买些用来包东西的粗纸,再去铁匠铺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碎铁屑,越零碎越好,有多少要多少!”

正宗的手榴弹暂时是甭想了,不过弄几根劣质雷管还是不成问题的,万一事情有变,也好有个救急的手段。

“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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