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承急忙捂住妻子的口,盯着血淋淋的手背,他声带颤抖:“闭、闭嘴,我还不是为了你!拆迁款可以拿到手了。”房产证户口本他都有,母亲一死,自然没有阻碍拆迁的人。
一想到上千万的拆迁款,妻子歪过头,盯着性情大变的丈夫,她惊惧的眼神渐渐地被贪婪与冷酷取代:“把老太婆藏起来。”
最终,愧疚与恐惧还是败给了金钱。
趁夜,他把母亲尸体扔进蛇皮袋,藏进老房子的柜子。又与妻子一起洗干净衣服,擦干净地面。确保万无一失的毁尸灭迹,没有别人知道发生过什么。而且太太和自己这么相爱,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因为他们是凶手和帮凶,也共同是拆迁补偿的受益者。
锁好了藏尸的柜子,为了防止母亲老公寓的邻居们的怀疑,他们特意拜访了住在对面的老邻居:“我母亲不小心摔倒了,一检查是骨折,所以近期住在新家,方便照顾,就不回老房子了。”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母亲长期不出现额原因。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他与妻子早就逃到美国逍遥自在了。
老邻居推了推老花镜,弯腰侧头看向范承母亲家,挥了挥手:“我看你妈精神不错啊。”
“什么?”
当时范承和太太背对着母亲家公寓,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冷冷地吹过,老铁门发出生锈的吱呀声。老邻居指着他们的后背:“喏,你妈不就站在房间好好的吗?!”
你说死掉的母亲就站在背后盯着自己?!范承脸上突然没有血色,四肢僵硬,不敢回头。
太太及时反应过来,慌忙逃下楼,口中念叨着:“不是我!婆婆!”
闭嘴蠢女人!范承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朝老邻居点了点头,步伐仓促地去追太太,下楼梯时差点打了个踉跄。
后来,他和妻子申请了同意拆迁的协议,一边等拨下款项,一边努力把生活过得和以往一般,按捺住惶恐的心。可是杀人后的四天里,每天都在发生奇怪的事情,要么是堆积的碗筷不知何时被洗干净摆好,要么是沙发重新整理了一遍,更恐怖的是每一夜的零点,他和妻子都能清楚地听见衣柜门滋啦的滑动声。好像有人在缓缓从衣柜中爬出来的声音。
夫妻俩躺在床上,不敢睁开眼。
忽然,又听见阳台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大半夜,谁会半夜洗衣服?!
鬼!!!
有好几次,半睡半醒间恍惚看见,缺了半个脑袋的母亲浑身是血地站在床边,肉白色的脑、浆粘着发丝,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范承。
他们害怕了,一到夜里便打开满屋子的灯,妻子常梦呓着:“妈妈对不起!我错了!”蜷缩在棉被里,整日病怏怏。
更可怕的是他的衬衣一天天浮现出血溅过的纹路,古怪的图案。洗多少次都是这样。就算丢掉重买,依然会印出血字来,范承兢惧地上网搜索,发现那是种文字只好选择每日穿西装,企图遮住诡异的衬衫。
他与妻子买了一大堆纸钱,蹲在客厅烧冥币,哭喊着:“妈妈,我我错了,以后我多多烧纸,你原谅我们。”可是,第二夜第三夜,母亲半夜仍然面目可怖,立在床边诡异地盯着他们。
就这样冷冷地,不言不语地站在床边。
可是,安店长说,口吃不能遗传,不是先天的。那么,母亲为什么还要告诉别人,自己的结巴是她遗传的呢?而这么多年的恨呢,他恨错了吗?!母亲被恨错了?!
他想问母亲许多个为什么,可她,再也不能言语。
范承震惊地说不出话,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敢相信31年的恨,竟然恨错了人。原来这些年遇上的困难,和母亲毫无关系,而她从不辩解。
到头来,真做错的人竟然是自己。
安宁把厚厚一叠的“对不起“,撕了个粉碎,攥在手心里,随风一扬。
无数的纸屑飞舞着,如同白蝴蝶在翩翩舞动着。
范承透过纸屑,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山沟沟上的一座破房子里。
父亲去世的早,家境一落千丈。范承才6岁,见到什么都馋嘴,却什么都买不起。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捡其他孩子嚼得无味的口香糖,再嚼一遍。有一天,砍柴回来的母亲看到他捡口香糖的经过,二话没说打了他一顿。
范承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哭得死去活来,屁股疼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看见床头摆了一盒口香糖,高兴得忘记了疼。
那是母亲辛苦一天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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