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作平时,徐伯客肯定要对着桃东这个教书先生说一堆大道理,但是现在已不同往日了。

当初为了书塾里移栽竹子的事情,徐伯客在不答应的情况下,大半夜地桃东直接闯进了竹屋,害得还在红着脸的雍兰躲进了厨房。那一次,徐伯客给桃东讲了一整夜的道理,第二天,桃东红肿着眼睛,被桃南笑嘻嘻地扶着回去了,为此,桃东还停了整整两天课。桃南献计让学生去找徐伯客要说法。

桃东一口回绝,自称生病了。

还别说,现如今的徐伯客,要想倒地不起,也只是桃东一根指头的事情,别以为桃东只是个教书先生。

说到这,不得不说四兄弟为何各怀绝技了。十多年前,土明翁有意无意彰显自己的各种本领,而四兄弟就只是市坊混混,就差没去要饭生活了,还好四人都有点心,各自找了一门营生做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土明翁显摆的次数越来越多,或上树追鸟,或水面静坐,这可让四人羡慕得不得了。

每次问土明翁哪儿学来的仙术,土明翁故作神秘,只说是天生的,后来摔了几跤,这才发现的。对于这种理由,鬼才信啊!

后来,土明翁说,自己是在破庙里学的,于是四兄弟就去了破庙,惹得土明翁私底下哈哈大笑,还在市坊“传唱”四人“英勇就义”的壮举,后来,四人失踪了,跟土明翁之后一样,也是失踪了五年。土明翁才觉得不对劲,不过也没怎么想,兴许四人不抵豺狼虎豹,被叼走了也不一定。

五年后,四人回来了,而且四人无论是谁,都比土明翁厉害,土明翁就自己去破庙求神仙,但是没人理他,更别说神仙了。回来后,桃姓四人与土明翁的关系渐行渐远。

……雍兰走到一边坐下了,示意:请便。

徐伯客笑嘻嘻地看着桃东:“说吧,自家人。”

桃东耳朵不由得竖了竖:“明天你要怎么对徐小腾说这件事?我只告诉他,你们要出远门。虽然你经常带着他下山,也让他认识了不少的人,但是说实话,你们这样走了,他会很孤单!”

“你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

“我也没有,那就说出远门吧。”

“那是你的事。”

桃东消失了。

“你三分钟时间还没用完!”

悄无声息,真走了。

镇上有能力的就这几个人,镇外高手无数,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一件事,也很恐惧一件事,那就是修仙的人中,不少的人会莫名消失。有人说,这些人都得道了,离开了人间,去往人们所不知道的天外天,听上去是一件好事,但当知道人们离去时是非常痛苦的时候,却没人觉得这是好事了,而且日积月累,愈加怪异,升天难道不应该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吗?从此,升天这种事比平常人老死还要让人恐惧。

镇上的这几个人都是知道的,土明翁估计也知道!所以,大家都对这种事情有着深埋心底的恐惧感,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够阻止“得道升天”,只要修了仙,除非被伤害致死,或者自杀,没人能逃过升天的事情,而且是不定时的,升天时间也就人各不同,只要有了预兆,那就是一两天内的事情。

奇怪的是,能修仙的人,与凡人不会有小孩,修仙的人之间能有小孩,但小孩不能修仙!

徐小腾就是这么不幸,所以一出生,就一堆人来凑热闹,看看是否千万年间,这儿会不会来个人中龙,人中凤什么的,结果大家都失望了,但是感触不深,一与徐伯客本不怎么熟,二这种事,无一例外。至于桃姓四人,为何能这么熟,旁人也只是知道徐伯客救了他们而已,至于其他,并不知晓。

注定了的事情,谁都只能在无法预料中默默承受。有人看淡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恐惧是从发现自己能修仙的那一刻开始的!不修仙都不行,能力自动见长,既然会那么痛苦地离开,那这修仙有何用?桃姓四人也这样觉得,还时常有这种想法:徐伯客比我们厉害,比我们早走,应该的,应该的。

虽然想法不敬,可真的要敬吗?一直以来,四人都是点到为止,何况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勾起了四人不愿去想的事情。

四个字:自身难保!

对徐小腾有个照顾和指导,就已经很够意思了。何况,桃东半夜闯门,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离开竹楼的桃东一声一声叹着气。

“我说大哥,你一个读书人,叹什么气啊?丁大点事,有那么……吗?阳光一点可好?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出那么多朝堂名人的!”

桃东本想生气,但还是稳了心神,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身边这个壮汉道:“老二,明天炉子坏了,可别又说是你梦游砸坏的?”

随后又对着远处自言自语:“桃西,药瓶很贵的,大哥我现在没啥钱了,你要是想弄坏了,还不如送给徐小腾做临别赠礼。”

“桃北,千万不要扇自己耳光!”

桃东耳边异口同声传来两个非常生硬的字:“还早!”

桃东转身看了看身后远处的竹楼:“不早了……”

夫妻俩并没有说出实情,他们在渐渐虚弱,这一次要离开,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历史上,好像真没有虚弱这件事的存在。

并不是夫妻俩不想了断,而是存在了希冀,不仅是他们自己的,还有关于徐小腾的。说到底,只能是赌了!

东边的竹林,簌簌作响,一点都不安静。

……

竹屋内,徐伯客和妻子几乎一夜未眠,互相之间也几乎是沉默不语,眼神交流中只有两个信息:“你看淡了吗?你舍得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但又能怎么样?

天,亮得很快!

等桃东赶去叫醒徐小腾的时候,却发现徐小腾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墙角蹲着的丑女孩:“先生,那个……人,很早就出去了。”

桃东瞅了瞅眼前这个丑丑的小不点道:“你在这干嘛?数字会算了吗?”

没想到对方还是用从没改变过的语气回复桃东:“会算了吗?”

然后边挠头边离开,桃东在搜寻着徐小腾的时候,摇了摇头。

小孩没名字,路边捡的,一直都痴痴傻傻的,为了怕她影响孩子们上课,桃东只能让她大部分时间在自己身边或者周围。后来桃东给她取了一个名字:桃痴儿。算是干女儿吧,也只是算是。

徐小腾的确早就动身上山了,今天非常快,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的速度只能用飞快来形容,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但是阿爹却没有出现在自己身后,哪怕是不夸自己骂自己都行,这下还真有些不习惯。

转念一想,好像不出现也很正常,看娘亲平时那种表情,肯定爹这会儿还在陪着呢!于是就这样坐在亭子里等着,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徐伯客领着雍兰到了半山腰,这一次,是雍兰这几年来,走得最远的一次。不为别的,就为土明翁看着雍兰那种奇怪的眼色,徐伯客就不得不防。后来土明翁虚弱了,徐伯客也就不怎么管了,因为土明翁进不来这座山!没想到的是,雍兰却习惯了,还时常对徐伯客说:“没事,我习惯了,另外咱们都旗鼓相当,出了这座山,那不也是同样的结果嘛,不能让你担心,自己安心去捏造捏造一下腾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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