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志者

文渊坐在悦琴身边又说：”然后，在我十四岁那年，跟随父亲到金陵做买卖，我偷了小厮的一件大衣裳，又拿了父亲一些银两，给父亲留下了一封书信，然后偷偷的跑了。”，说到这里，文渊叹了一口气说：“当时也真是单纯！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一切，就能开始新的人生。”，说到这里，文渊倚着柳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脸轻松自在和幸运的表情。好像是庆幸自己终归从以前可怕的恶梦和无底的深渊中解脱了出来。悦琴很欣赏的看着他：“现在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全面彻底的改变、优化了自己。哦，你到底是个怎样百折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呀！你呀！如此的自立、自主，不允许被战胜、被奴役！有志气！”，文渊见悦琴如此夸他，甚是高兴得意。悦琴站起来，走到文渊旁边说：“偷跑出去以后，想来是经受了难以想象痛苦的磨练，然后脱胎换骨的吧！快说说，把你的传奇经历告诉我。”，文渊站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很轻松的说：“偷跑出来以后，我迅速的躲开父亲，让他寻不到我，我一直向北走。自己独自一人，年龄又小，第一天不敢在客店住宿，晚上睡在别人家门口。晚上夜深时，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会有醉汉、无赖出现。我心中很恐惧，赶紧躲起来。第二天说什么也要住客栈，谁知竟然几天无事。我心中暗暗庆幸，节约的花着自己身上的钱，继续往北走。走到安徽地界时，被一群野孩子羞辱了一顿，抢走了身上所有的钱，连我娘给我求的玉佩也给抢走了。我举目无亲，又不知回去的路，极度的绝望害怕。多么希望父亲能赶紧来接我回去，让我再回复以前那样。其实，我只是想活下去，不想想太多。可是又想父亲如果找到我，肯定更加无情的骂我，打我，说我不争气。想到这里，我倒希望父亲别找到我。我宁愿饿死在外面，横尸荒野，也不愿回去被人看不起。我是想活下去，但是我要有尊严的活下去，按照我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我认为要实现抱负首先得活下去，因为活着才有希望！于是我就开始要饭。刚开始，脸皮薄，不敢说话，鼓起最大的勇气敲开了人家的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又加上口吃，更是被人嘲笑。一连两天都没要得一口饭，我不停的哭，没有一个人可怜我，这个世界遗弃了我。实在饿得不行，偷了卖馒头的一个馒头，结果馒头没吃上，还被人打个半死。我浑身疼得厉害，又饿得发昏，爬着向人讨饭，人都说：‘他是个偷东西的野孩子，不能可怜。’，没人给我饭吃。我只得去远一些的地方讨饭，却正好碰到一户恶人家，那家家奴极坏，见我快饿死了，催我赶紧离开，我实在没有力气，将要饿死，死命抓着那人的下身衣襟，蹦蹦的磕头，磕出血来，苦苦哀求。那人见我如此，进门从狗食盆用给狗拌食的棍子叉出半个狗吃过的馒头，笑嘻嘻的给我吃。我愤怒至极，大骂那人，那人骂道：‘饿不死的鬼，爱吃不吃，爷还求你不成？’，我饥饿将死，见那人转身要进去，赶紧抢过那馒头，一边流着泪，一边拼命的吃。那人和另外一个伴当哈哈大笑。我真是毫无尊严可言。现在想想，也觉得难以回首记忆。太让人不能接受。”，说到这里，文渊眼眶湿了，又接着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寄希望于任何人，要饭，讨生活。我要完全依靠自己，想给人当小伙计，又总是碰不上机会。再有人欺负我，我就跟他们打，就算打不过也要打。用手抓，用牙咬。有一次，一群孩子来打我，我把他们其中一个咬下来一块肉来，把那群人全吓跑了。自此，再也没人敢欺负我！我成了一个小叫花子。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到处都是。讨饭时巴结奉承人、取悦人，以求能让自己活下去。我把讨来的钱攒着，想离开这里。可又想，在哪里摔倒，就在那里站起来！于是就在安徽合肥的一个小镇上，我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要了一年饭，终于得了个机会，在一家酒馆里当了个小伙计。又过了半年，我才开始买书写字。镇上有个穷秀才，我经常给他一些好的剩饭菜，他便教我学书。只是他酸腐太过，我只得又找测字的老先生求教，获益匪浅，学业大进。口吃逐渐的消除了。我精明干练，深得老板喜爱。他见我有些容貌，欲将女儿许我，只是他女儿残疾，脾气古怪，我岂能要，遂一口回绝。老板翻了脸，整日骂骂咧咧，不给好脸色。我一怒之下，离开了这家酒馆。幸而早有防备，两年的时间存了几两银子。此时，我已外出三年，一十七岁，已成人了。自己倒卖蔬菜，竟然赚了钱。于是过了一年，略有些资本了，开了一家布店，又用了一年，收入颇丰。此时我虽然学有所成，只是学习时间太少，常以为恨。而今有了银子，所以就卖了布店，寻个安静所在专心读书，于是就到了这里，还考了秀才的功名。酷爱音乐，遂于闲暇之时，学习各种乐器。然后又学会了下棋、绘画，双手写字。”“是吗？我只听说过这是分心二用法，左腕能楷，右腕能草，从没见过。快写来我看看！”，文渊有意卖弄，遂和悦琴进屋，铺开纸，悦琴给他研墨，文渊双手提笔，左腕楷书，右腕草书，优雅的写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根本就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哎呀！古悦琴两眼直直的盯着卢文渊，半分移动不开。她被文渊深深的折服了，她彻底被他征服了！待文渊写完以后递给悦琴看，悦琴没有接，半晌才缓过神来，说：“可见，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说完背过身，缓步走着，说：“然而一个人，经历了最丑陋、最恶毒的社会磨练以后，竟然能够不改其志，不变其心，始终如一，终究实现自己本来的志向，这一点就更难得了。”，转过身来，看着文渊说：“不然，你也不可能双手写字！”。说完，跑出屋子。

文渊以为悦琴走了，当时被弄得莫名其妙，急忙跟出去。在屋门口却见悦琴早已折下两根柳枝，编做一个花帽，将文渊送给她的几枝花，去了花枝，镶在帽子周围，然后走过来亲手给文渊带好，一边还说：“给我们的英雄带上！”，满脸的爱慕之意。文渊是个饱经世事风霜的人，如何看不出来，他心中也深爱着悦琴，且年轻人对于爱情容易冲动，他按耐不住自己，因说道：“我认为，这些年的努力，还收到了一个更难得的效果。”，悦琴诧异，因问是什么，文渊说：“那就是得到了你承认的资格。这是对我的整个人生至关重要的一点。”，悦琴一听，赶紧背过脸去，心中很发慌，好一会儿，才悠悠的说：“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不懂你说的话。”，说完不等文渊回话，赶紧用话岔开说：“宛春妹子的字是你教她写的吧！”，文渊笑着说：“是，她很爱写字，写的不错呢！”“是吗？《诗经》、唐诗都会一些吧！”悦琴问，文渊说：“会一点，不多，不过她已经很知足了。”然后，悦琴急忙借口有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