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坚定了上大学的决心,但罗芙馨把决心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这个年代,一个农村女娃子想要当大学生,等同于天方夜谭。

农村女娃子能考上中专就已经是乡村飞出金凤凰,当大学生还不得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想都不敢想!敢想的,也是痴心妄想。

想要成大事,必须得沉得住气。眼下还得先顾着双抢,理想再重要,也得先填饱肚皮才行。

罗家人齐心协力在田里忙活了两天,终于把所有的稻谷都割完了。割下的稻谷留在地里,晒一天半天,就打禾。八十年代农业机械化还远不能够,打禾机以人力为主。

一大清早,罗家两口子就抬着自家的打禾机下了田。周连富踩机器,罗芙蓉和罗福彬两个接连不断的往禾堆上薅稻杆,把带着谷穗的那一头伸到打禾机的大口子里去。齿轮啪啪的打着稻穗,稻谷犹如金色的瀑布哗哗的落在大方斗里。

罗雪梅手持着麻布大口袋,用簸箕把大方斗里的谷子一篓一篓的铲起,装满了一个又一个麻布大口袋。

这一袋袋的谷子就是一家人辛勤劳作半年的成果,也是家里人下半年的口粮和家用。繁重的劳作叫人难以忍受,可看着田里丰收的粮食,又叫人喜在心头。

用人力把这一袋袋谷子搬上车,周连富在前面拉,罗雪梅和罗芙馨两个在后面推,顶着烈日搬到晒谷场去。刚打下的谷子水分重,不能捂,一捂就发霉,得赶紧摊开来晒。

村子里有专供晒谷的稻地,就在祠堂前面。各家瞅着哪里有空地,就赶紧把自家的谷子摊开晒上。每家每户都留一条缝,摆上几块碎砖或石头就算是界线。

罗家三口马不停蹄的把自家的谷子摊在稻地上,用竹耙子散开。忙完了这活,罗家两口子又赶回地里去拖稻草,留下罗芙馨一人在这儿看着谷子,每隔半个小时就把谷子耙拢,翻转,再耙开,摊平。活不算重,但稻地上特别晒人。顶着毒辣辣明晃晃的太阳,能把人烤干。

罗芙馨全副武装,头顶着湿毛巾,穿着长袖衬衫和长裤,带着斗笠,遮的严严实实,在稻地上晒谷。

酷暑难耐,可村里人都希望老天爷是天天大晴天,千万不要下雨。可惜俗话说“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前一分钟还艳阳高照,下一分钟就乌云密布。这下全村男女老少都得丢下手里的活,赶到稻地去抢收谷子。不然被雨一淋,谷子可就发霉发烂,全完了。

周连富和罗雪梅拖完了田里的稻草,就开始忙着开耕。开耕第一件事就是放水!水稻水稻,没水怎么种水稻?

因为四乡八村都是同一时间收割,这放水就成了大问题。水源有限,谁先谁后,谁多谁少,那可就有的争了。江南水乡,水源多,尚且要争水。何况那些水源少的地方,为了争水,村子和村子之间时常械斗,闹出人命也是自古有之。

这也是为什么农村家家户户要生儿子的原因之一,因为争水靠的是男丁,谁家男丁多,争水就有优势。罗家以前都是女眷,在争水这块没少吃苦头。如今家里有周连富和罗福彬两个男丁,罗雪梅底气十足,越发觉得生儿子生的值。

放了水之后也不能松懈,晚上各家还得出男丁去看水渠,防止有人搞破坏,偷水。

等水把田浸透了,就开耕。村里有养耕牛,每家每户抓阄耕田。罗家两口子今年运气不错,抓了个靠前的号,等日子一到就忙不迭叫人牵了耕牛来开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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