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的时候,海面很平静,遥遥望去,像巨大温润的蓝宝石,剔透纯净,天地连成一片,幕天席地的蓝色,裹挟着清凉的海风,丝丝滑过发梢。
流光躺在船头甲板上,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天空。阳光热烈,洒落一片碎金,仿佛宝石上的光芒,熠熠生辉。几只鸥鸟盘旋在天际,雪白的身影划过天际,凄厉地鸣叫,似乎想要叫醒沉醉其中的人们。
一切都和那天相似,天空也是这样蓝,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海风清凉,鸥鸟鸣叫,一艘来自远方的商船缓缓驶进船坞。
那时她还叫顾绮玉,是福建都指挥使司顾长盛的掌上明珠,顾长盛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顾绮玉年岁最小,最得疼爱。顾绮玉幼时常做男装打扮,跟在父亲身后出入卫军所,顾长盛见她如此,倒有心将她当儿子来养,不教她读女则、女训,亦不教针织女工,只把自己日常读的书教她,又教她些拳脚功夫,只当是弥补膝下遗憾。
绮玉的母亲王淑仪对此颇有微词,她出生名门,自幼庭训严瑾,对自己的两个女儿教育严格,笑不露齿,行如莲步,偏偏小女儿如此乖张,实在没有闺秀的样子,很是不满,“你若这样纵她,以后她怎么嫁的出去?再过两年就及笄了,还是没个小姐样子。”
“不妨事,我顾长盛的女儿还怕没人要?再说绮玉本身就不爱那些针织绣工,何苦逼她?”顾长盛笑道,指着正在舞剑的绮玉,面有得色,“瞧瞧,练得有些样子了。”
“就算练得再好,又能怎么样?女孩子家家的,难道跟你去做水军?”王淑仪嗔怪道,“到底是女孩子家,心气再高,还是要嫁人的。这拳脚功夫练好了,人家只怕不敢上门提亲。”
阳光灿如软帛,软软遮住了紫藤花架,紫色的花朵笼盖着花架,似一顶花冠,淡淡的馨香溢满院落,每一寸都浸透着甜美。绮玉梳着垂髫,周身碧青绸衫,在花架下卖力舞剑,似一株剑兰,傲然挺立在春光下,一招一式极为认真。
绮玉听到父母的话,收回剑式,扬起脸对母亲道:“绮玉不愿嫁人。”小小的脸满是严肃神情,似个小大人一般。
“瞧瞧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王淑仪跺脚微嗔,“红口白牙说起嫁人,倒一点也不脸红。”
顾长盛不以为意,问绮玉:“你不愿嫁人,要干什么?”
“我以后要扬帆在大海之上,做船王!”她举剑而立,神色肃穆,眉眼间的坚毅透着几分英气。顾长盛喜上眉梢,对夫人道:“到底是我的女儿,有志气!”
那时,不过以为是一句玩笑话,连母亲都不以为意,只叹绮玉生错了身子,若是个男子倒可以接顾长盛的班。
那时的日子是何等美好,美好得像薄绢一般,轻轻一撕就破了。
福州港,是大明王朝重要的港口之一,市舶司从泉州移置福州后,福州港从此作为朝廷与周边国家互市的港口。郑国公下西洋时,舟师累驻福州长乐和五虎一带“伺风放洋”。自此,大明王朝与琉球通商,朝廷册使封舟多由此地往返。
福州港每日来往商船众多,货殖甚多,港市热闹,各种中原不常见的货物皆在此下港入仓。每每有新鲜物件在此下船,总会在此吆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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