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主子我不够有实力,所以话才比你多?”
卫思朝忙单膝跪地抱拳:“属下不敢,若惹主子不快,还请主子责罚。”
悦己笑了笑,一把将卫思朝拉起来,又顺手将他外衣撕扯开,小手揭开药膏封口,亲自抹了药膏给他肩膀上药。
“动不动就吓成这样,整天求着别人责罚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不被人罚不舒坦?”
悦己瞧着卫思朝涨得通红的耳垂十分有趣,她伸手捏了捏思朝紧绷的背脊,啧啧称奇:“思朝,你在害羞吗?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才这么点大,静师傅说我连女孩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女娃娃。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你打赤膊了,你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我早就看光啦,你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卫思朝半个字都没回,决心要在哑巴这条道上走到黑。
悦己也不指望他说话,她又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感慨:“唉,慕耽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斯文人。心思这么单纯,连你主子挨一挨碰一碰都要脸红,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你不得直接被迷晕了。我觉着吧,江湖险恶,不适合你。等你到了年纪,我就去求宫主把你放出宫,你好好地娶个良家少女,你耕田来她织布的,应该也不错。”
卫思朝这下不敢不说话了,他猛地抬头望着悦己,一张脸瞬间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吓白了。
“主子,属下曾发过毒誓,这辈子都会做主子身边的影子,主子在哪我便在哪。若要属下离开,只有一个可能”
“便是我死。”
悦己睁着眼,眸子里清澈地倒映出少年一张干净的脸庞,眉目周正,稚气未脱,可棱角却分明。
她抿唇一笑:“逗你的,别当真。”
可老天却从不跟人开玩笑,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那个词怎么说来的,一语成谶。
悦己十一岁那年,跟慕耽两个带着各自的小弟偷偷溜出宫,却在回宫的路上暴露了身份,被一伙不知来历的人盯上了。
谁都知道守花宫里藏着大宝贝,可没人知道这神秘莫测的地宫究竟在哪。好不容易遇上几个自称守花宫人的小屁孩,听对话其中两个小孩身份还不低,这如何不让这些闻见了腥味的恶狼兴奋。
卫思朝那时十五岁,在寻常人家中,父母该操心哪家的姑娘适宜结亲了。
他一路护着悦己逃回宫,身上被砍了多少刀已经记不清,可他性格贯来如此,哪怕失血让他下一秒就要栽倒,连孰敌孰友也分不出,他就一直死死拽着悦己衣袖,闭紧牙关,见人就挥剑,到死也一声不吭。
那一晚旭森为慕耽挡了一刀,伤在左心口,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而悦己的武功跟慕耽之间差着两个旭森,卫思朝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到死前最后一刻,悦己抱着他哭地哑了嗓,他却谨记着下属的本分,连给她擦眼泪,都怕自己手上的血弄脏了她的脸。
他用了老大的力气,在怀里掏出块尚未被血迹污染的绢帕,擦了擦手,然后轻轻抚上悦己的脸。
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唤了她的名。
“悦己,别哭了。”
“以后别再偷跑出宫了,外面很危险。”
“好好照顾自己。”
“不要难过。”
“”
卫思朝最后还说了什么,悦己已经记不太清。她只记得他最后一句话
“能够保护你,我很高兴。”
悦己将自己锁在房间一个月,整整三十天没有踏出房门一步,甚至连床也没怎么下。
她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卫思朝浑身是血,站地离她远远的,看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
悦己追上去,可她不管怎么卖力地奔跑,怎么大声地呼唤,卫思朝的背影总是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一个小黑点,隐隐约约的,像他眉骨的那颗痣。
悦己已经知道他为什么叫思朝了。名字是他父亲取的,他的母亲为了生他难产离世,父亲怕他长大忘记母亲的恩情,便给他取名思朝。
朝卿,是他母亲的名字。
可笑她还常常取笑他的名字缺乏男子气,悦己想,她真的是个混蛋,蠢而不自知。
慕耽在这一个月每天都守在悦己屋子里,也不同她说话,自己拿了卷书,静静地坐在一边翻看。
倒像是从前卫思朝陪在她身边的样子。
“慕耽,我从来没为他做过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舍身救我?”
“要不是因为我,他本可以不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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