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家藏书不少,每天放学后,孟春晓就会拿上一本坐在院子里读几页,这种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开学一个星期了,下午正上着课,突然乡革委会大院的喇叭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过了几秒钟,一个充满悲痛的声音响起:“……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

课堂上一片沉寂,大家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喇叭里又广播了一遍,班主任毛学忠终于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孟春晓扭头看向窗外的夕阳,火红的太阳落山了,一个伟大的时代结束了。

听惯了老娘在耳边唠叨,说八路军来之前,辛苦一年七成的粮食都交给了地主,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全家上下只能啃树皮和草根。

八路军来了搞减租减息,地租降到三成,那时候老百姓热泪盈眶,感恩戴德。

解放战争第二年,这里就成了JF区。老百姓们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在土地的鼓舞下,老百姓们踊跃支前,随着解放军一路打到淮河边。

在老娘看来,是伟人让老百姓翻了身,当了家做了主人,他就是老百姓的再生父母。

想到这里,或许受悲伤气氛的感染,孟春晓眼圈发红地垂下头。

学校停课三天,举行悼念活动。

杨德讲话时因为过于激动,中间停了好几次。

尽管他经历了种种责难,但他对伟人的感情是真挚地,在杨德的心里,他当得起伟人的称号,是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的伟大领袖。

参加完学校的活动回到家。

老娘在家哭得死去活来,孟国庆也是双眼通红,紧咬着嘴唇。

本来想叫上二哥一起去冯老头儿那瞧瞧,看到这副情景,孟春晓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学校重新上课,校园里依旧弥漫着悲伤的情绪,就连最调皮的学生,也夹起了尾巴,走路都轻轻的。

老师们似乎还没调整过来,上课的时候讲着讲着就卡壳了。

在人们的心目中,伟人是灯塔,是启明星,是指路人。

现在伟人走了,以后大家该怎么走?国家和民族走向何方?

悲痛中充满了迷惘、彷徨、慌乱,看不到未来,这或许就是1976年下半年,全国人民的真实写照。

不过,对于绝大部分老百姓来说,日子还要照常过。

老娘跟往常一样,每天一大早的下地干活。因为石湾村穷,别的生产队一个工分顶两三毛钱,石湾村的生产队一个工分只有七分钱。正因如此,老娘才那么拼命。

三姐儿的胳膊早就好了,开学后跟四姐儿一起去灶头初中念书。三姐儿今年留了级,现在跟四姐儿在一个班。

孟国庆作为一个新人,灶头初中的校长说要给年轻人多压担子,结果他一进学校,就担任了初二数学、物理和化学三门课的老师,每天课程排得满满的,下班后还得挑灯备课,之前计划着帮老娘干活挣工分,却一直没有时间实践。

到了月底,孟春晓再也忍不住了,一大早拉着在家备课的二哥来到冯老头儿家。

“你们来得倒巧,昨个儿刚做好。”冯老头儿从炕上的破席子下摸出一个小布头,打开后露出里面的金首饰。

冯老头儿一共打了两幅耳环,一对耳钉,至于那点金子他能剩下多少,孟春晓现在也不关心,跟二哥一起挨个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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