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谢徵便带着玉枝,乘桓陵的马车往清虚观去了,马车停在清虚观门外的槐树下,玉枝仅下车将马匹的缰绳拴好,便又回了车上,与谢徵一同等着,等着沈文和前来上香。

已到日中,谢徵仍静静坐着,不急不躁,玉枝等得久了,心里头难免有些没着落,便不时的掀开窗帘一角,向马车外窥探,略显焦急的等着沈文和出现。

“娘子,沈驸马当真会来?”

“他一定会来,”谢徵笃定,沈文和崇尚老庄思想,喜好玄学,一心向道,故每月初五都会到清虚观悟道,风雨无阻,十年如一。

“奴只是不大放心,昨日义兴公主出了那么大的事,总觉得沈驸马会被拖住,今日便抽不出空子上清虚观来了。”

谢徵笑了笑,未语。

玉枝又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窥去,忽然面露惊喜之色,道:“他来了!”

闻言谢徵亦窗外看了一眼,果真见有一辆牛车不紧不慢的过来,车上有一个极是显眼的甲骨文“沈”字,那是吴兴沈氏的族徽,坐在辕座上驱车的家奴,她亦认得,是沈文和的随从孙淝。

牛车停了,亦停在清虚观门口,谢徵不再看窗外,似乎极不愿见到沈文和,只是问玉枝:“玉枝,昨日吩咐你准备的东西都带着了?”

玉枝颔首,“都带着了。”

窗外那辆牛车上,走下来个玉面郎君,久候在清虚观门口等待贵客驾临的年轻道士当即迎了过去,道:“恭迎沈侍郎大驾,师父已恭候多时了,请。”

沈文和一言不发,气性颇是高傲,便走在那道士前头,先他一步进了清虚观,道士正要跟进去,旁边跑来个五六岁小孩模样的道士,唤:“师父,师父!”

那道士见了小孩,起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轻斥:“谁许你跑出来的,还不快回观里去!”

小孩抬手挠了挠头,讪笑着说:“嘿嘿,里头不好玩……”

说完,又指了指谢徵所乘的马车,低声怯怯道:“师父,我见那辆马车已在门口停了许久了,都不见有人下来,要不要上前问问?”

道士看了一眼,瞬时面露惊愕之色,回过神来便一巴掌轻轻的拍在小孩的脑袋瓜子上,压低了声说:“你没见那辆马车上有谯郡桓氏的族徽?车上的人想必是永修县侯府上的贵客,倘若有人下来了,你便去招待招待,倘若没有人下来,你也不要多问,免得惹出事端来。”

“哦,”小孩嗫哝着应了一声,道士见此时沈文和已走得颇远,急忙跟了过去。

眼望着师父已经走远,小孩又走到马车前来看了两眼,师父叮嘱如若有人下来,他便需招呼,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前面的石阶上,双手托腮,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马车看。

未几,谢徵估摸着沈文和该已进观里了,便又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扫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吩咐玉枝道:“外头已经没人了,那头青牛在喝水,你去把五石散兑到水里。”

“是,”玉枝掀了门帘,正要下车去,却吓了一跳,她退回来说道:“娘子,外面有个孩子,一直盯着咱们。”

“孩子?”谢徵正不解,玉枝又掀起门帘,示意她看,她朝外看了眼,果真见有个稚童坐在那儿盯着。

这小道士长得倒是讨喜,谢徵望见他,心里头颇是欢喜,便冲他笑了笑,殊不知那个小道士看见了她,竟笑眯眯的走过来了。

玉枝深知谢徵必会应付这小道士,便先下了马车,帘子紧接着又垂下,小道士身子矮小,自是够不着,却伸进来个小脑袋,傻笑着盯着谢徵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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