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晚通宵,厉律终于完成了落下的工作进度。
早晨六点多,他从椅子里站起来,十指相交叉,掌心翻过来,向上高高的举过头顶,将手臂和整个脊背尽力拉伸。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后,再转动一下脖子,厉律弯腰从办公桌的小柜子里取出毛巾和牙杯,走出办公室,顺着被玻璃墙壁隔开的走道,进入了设置在尽头的洗手间。
洗手间入口用红棕色花岗岩包边,很宽敞,入门首先是一整面墙壁,墙壁上挂着两米长、一米高的巨大镜子,镜子下方是镶着三个洗手盆的长条洗手台。
墙壁的左手边是女厕大门,右手边是男厕大门,门板是仿红木的棕红色,连接件是自动闭合式的,现在两扇门都严丝合缝地关着。
厉律在中间的那个洗手盆边放下了牙杯,拿出牙膏挤在牙刷上,然后给牙杯接满水,俯下身开始刷牙。
在这个过程里,他未曾注意镜子,所以并不知道,在他弯腰俯身之后,镜子里他原本的位置上还站着个人。
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五官端正,头发比寸头长一些,眉毛很浓,鼻梁和右眼内眼角间有颗明显的小痣。
只是他面部苍白且麻木,眼神阴鸷,就像是一个站在玻璃对面的人,正垂着视线,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打量着正在低头刷牙的厉律。
镜子里的青年男子幽幽注视了厉律几秒,慢慢转过身,往男厕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笔直地走,一直走到了镜子的边缘,直至不见,仿佛走进了墙壁或者走入了现实。
“吱呀嘭!”男厕的木门发出被开启又合拢的声音。
厉律惊了一下,含着满口的泡沫看向男厕的棕红色木门。
虽然他没有看到男厕门打开,但是从声音听,明显是有人进去或者出来了。
厉律立刻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走道,那里空空如也。
所以是有人在他刷牙的时候进了厕所?
厉律所在的公司有大小八个部门,总计六十多人,绝大部分厉律都见过,但也不是每个都熟。
所以有那么一两个上班特别早,走路静悄悄,进出门却很大声的怪同事存在,也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厉律没有多想,刷完牙后开始洗脸。
沁凉的自来水冲刷过面孔,厉律顿时神清气爽。
他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脸上没有黑眼圈,气色还不错。
嗯,年轻就是好,不知道过了三十之后还能不能继续保持。
方有福比昨天来的还要早,一对黑眼圈快赶上国宝了,眼球上的红血丝也十分吓人。
昨天一夜他都在担心厉律,担心他那颗被杀狱联盟预定要刺穿的心脏,于是加上前天晚上的彻夜未眠,他也等于熬了两个通宵。
同样是两个通宵,年近五十的方有福和厉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岁月无情啊。
来到厉律办公室,方有福看着厉律几乎可以用肤白貌美形容的面色,心中无声感慨。
然后他递上和昨天一样的早餐配置,笑着说:“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给你带了点吃的,和昨天一样。”
“谢谢方主任。”厉律和煦笑着,双手接过了那只眼熟的森系小布包,然后取出了里面的长方形白瓷饭盒。
还是玉子烧,不过里面多加了几样蔬菜,不管是营养价值还是观感都更丰富了。
“那个……昨晚有鬼来找你吗?”方有福小心翼翼地问。
“嗯。”厉律点点头,“我特地在十一点后离开了公司,去了个偏僻的地方,免得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
厉律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否则以昨晚那个标枪投手的凶猛,公司里所有的玻璃隔墙都要不保。
“哦哦。”方有福点头,知道自己真的不用替厉律操心。“那今天下午那人要是再联系我……”
“我希望你自己选,帮我避开焚烧这个选项就行了。”厉律表情淡定地说道。
主要是考虑到火这个东西比较难以防御,而且造成的后果实在不好面对,比如烧光衣服一丝不挂什么的。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避开!”方有福像是接到了一个无比崇高的任务,立刻用郑重的态度保证。
……
安谭市二环路的红灯街区,破旧肮脏的小门面依旧在樟树的掩映下喘息生存着。
现在已经是傍晚,所有的小门面都亮起了淡红或橘黄的灯。
这种色调是店里的女郎们默认最适合自己职业的,会让客人看不出她们脸上妆容的廉价和粗糙,而且氤氲的氛围可以营造恰到好处的暧昧。
但是其中有一个门面却没打开。
从昨天傍晚反锁上后就一直没再开。
昏暗的屋内,丽莲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一开始是宿醉初醒,充满茫然和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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