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梁泉江的家,贞子感到无所适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一个劲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梁泉江把赵桂珍介绍给她,说桂珍是自己的未婚妻,她才猛然间抬头看了一眼桂珍,然后眼圈一红流出了泪水,可能是怕梁泉江看见,贞子又故意低下了头。说到贞子时,梁泉江颇费了一番功夫,他想把贞子当作妹妹介绍给桂珍又觉得不行,照实说又怕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就试探着说“这是我刚从市党部带回来的贞子,她没了父母,又帮助过我,现在无家可归,我只好把她领回来了。”

别看贞子身穿中国服装,从进门那一刻起,桂珍就看出来她是个日本姑娘,现在听到梁泉江说这个姑娘叫贞子,就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本来桂珍对日本人就深恶痛觉,可是,看到贞子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那份恨意一下子消了许多,她让贞子坐到炕上,拉过梁泉江说“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抓日本人,杀日本人,要不要把她藏起来。”

看到小孩子样的赵桂珍,梁泉江乐了,他说“没事,我们先不让她上街,邻居们谁问就说是我表弟,来看我的,一会儿你给她找出我穿过的衣服,让她女扮男装,再给她剃成学生头,就更像了。”

说着话,梁泉江从兜里掏出市党部发给他的补助费,交给赵桂珍,让她过日子用,并嘱咐桂珍先不要出床子,这一段时间在家照看贞子。

桂珍去做晚饭,梁泉江把正在东屋酣睡的韩保举推醒,告诉他贞子来了,今后要在他们家生活一段时间。

在牢房里大家都叫他傻子,其实韩保举不但不傻还透着几分机灵,他装傻是为了欺骗日本人,让自己活下来,他曾私下告诉过梁泉江,自己是被伪警署当作土匪给送进来的,只要自己能熬过小鬼子的酷刑就有希望活下来,他要活着看到小鬼子完蛋。韩保举这一招果然奏效,几堂审讯下来,韩保举装傻充愣,说的话不着边际,把审讯他的小鬼子搞糊涂了,再加上没有苦主盯他,他就稀里糊涂地被判了个五年徒刑,到今年刚好满三年,现在他和梁泉江一起回来,实在是权宜之计,他家在蛟河那边的深山老林里,自己即没有盘缠也没有体力要饭走回家去,所以,他只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临时住处,等着看梁泉江的意思。

早上梁泉江走后,桂珍领着他买回来一袋苞米面,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他只好用睡觉来打发时光,这会儿,他见梁泉江叫醒了自己,就知道自己的事情要有着落了,他翻身起来后正要问梁泉江自己何去何从时,却听梁泉江说贞子来了,就忍不住问道“梁先生,贞子是谁,我听着咋像日本名呢?”

在监狱里,梁泉江给贞子补课属于绝密,贞子的舅舅嘱咐过梁泉江和任何人都不能说,所以,韩保举才不知道贞子是谁,现在,梁泉江觉得也没有把实情告诉韩保举的必要,就含混着说“贞子姑娘确实是日本人,不过她帮助过我,现在他父母双亡,她一个人呆在监狱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我才把她领回来。”

韩保举说“他妈的,小日本,他们咋不想想是怎样对待咱们的呢,我说呀,是日本鬼子就该杀,管他是男是女。”

梁泉江说“发动侵华战争的毕竟是少数军国主义分子,我们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情况,你想到没有,万一你家里来人找你咋办。”

韩保举苦笑着说“要说我呀,甭看是一大家子人,其实我的父母早就没了,只有一个亲妹妹,其他的都是叔、伯、婶子和大娘啥的,再就是堂兄弟多,我看他们不一定能来长春找我,所以,我只好先在你这里歇两天,回复体力后我要饭走回去算了。”

梁泉江说“胡扯,有我在哪能让你要饭,你要是想回老家我就送你回去。”

韩保举说“大恩不言谢,谁让咱是狱友来着,我就不客气了,我也正琢磨我一个人不好回去,在这儿要先坐火车到蛟河,然后还有几十里的山路要走,”

梁泉江说“好办,我们明天就走,上边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我要趁这个假期把你送到家里再回来上班。”

说完话,梁泉江来到仓房拿出来大块的木柴,准备劈成小块,韩保举见状急忙抢过来劈好了生火的柴火,桂珍开始生火做饭,晚饭是苞米面糊糊和窝窝头,外带咸菜条,贞子穿着梁泉江上初中时的学生服,像个男学生似的帮着桂珍往桌子上端苞米面糊糊。

刚吃完晚饭,桂珍的弟弟来找桂珍,让她回家,说是她妈找她有事,桂珍嘴上应着心里却犯了嘀咕,梁泉江正想让桂珍陪贞子一起睡,他和韩保举到东屋去住,这会儿看见她弟弟来喊他,就小声说“用不用我去和赵婶说一声,晚间你得陪着贞子。”

赵桂珍说“不用,完事我就回来。”

路上,她弟弟问桂珍“二哥家那个小子是谁?”

桂珍回答“他表弟。”

“我咋没见过,”他弟弟很好奇。

桂珍说“头一回来,下回你就认识了。”

回到家,桂珍见她父母正坐在屋里等她,就问“啥事,着急火燎地把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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