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儿见过祖母。”

未待罗妈妈引云卿入席,曹若姝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早搀了老太太坐在一边。

众人的目光一时尴尬起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云卿没有一丝被抢先的不自在,而是由着芍药引着就近的长席入了坐。

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顺其自然,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晚的云卿让她很不舒服。

厅里的小戏台子上,听得鼓响萧声,优伶的扮相十分生动。

和云卿同席的是方才在阁楼上见着的闺秀,云卿居了上座,眉也不抬地安静坐着。

却不自对上焦姬看过来的眼神,云卿微微一笑,这个焦姬应该是焦飞鸿的长姐。

几位闺秀的脸色难看至极,战战兢兢地时不时留意着云卿的一举一动。

只见着她如行云流水地接过身后采蘩拿过来的筷子,由着芍药在一侧布菜。

平日里后院的妇人谁不爱道些家常里短地,对于震惊朝野的福星之说,总是好奇。

这会儿亲眼见着福嘉县主时,无不侧目留意。

采蘩的筷子一亮出,明眼人一眼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筷子。

“老夫人,我记得县主是侍郎大人嫡出之女,行三是吧?”

一个夫人有些阿谀地询问,眼睛里的精光一览无遗。

老夫人颔首,瞥见邻桌云卿的一言一行,微微一笑,“正是,她在家随性惯了,一向都由着芍药尚宫伺候的。”

往日里她没听说云卿有用着另备的筷子,而且还是文犀避毒筷,其中意味令人深思。

她也知道那双筷子,是温述之特意拿来给云卿使用地,虽然心里不痛快,面上却看不出一丝半点的不悦。

“温家的家教自然是好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五品尚宫在旁伺候教导。”

说话的人正是李姬母亲,李将军夫人。

她一直留意着自己的女儿,从李秋和云卿下来的那一刻,便一眼认出云卿的身份。

此话不咸不淡,明着是夸耀云卿的身世,暗着所指,脑子灵光的早听出来。

连续两个后母,任谁心里都会觉得委屈,更何况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和老太太同桌的曹若姝脸上的郁闷之色连绵不绝,斜睨着右侧的云卿,眸子欲喷出火来。

曹若玉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就着戏台子上的戏文和旁边的夫人言语几句。

老夫人两桌留意着,心里自是有了比较。

一时宴罢,众府的马车已被安排着在府外侯着,不觉寒气侵骨。

“罗妈妈你带着玉儿,卿儿送送众位夫人,她们年轻恐失了礼数。”

正准备漱口盥洗走人的云卿,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的兴奋火苗一下子被浇灭。

本想找个借口时,在看到另一边的熟悉身影过来,便十分谦逊地道“云卿知道,就劳烦罗妈妈多提点。”

老夫人颔首,十分满意吩咐着种种。

这会儿一家人在一起,云卿才看到一旁的莫氏和曹向远,两人的差别之大另云卿咋舌。

不过纳了两个妾,却已经让莫氏失了往日,张扬得意的泼辣劲儿,头上坠的金钗衬得她肤色极差。

眼神黯淡,泪痕未干的样子好像一瞬间便老了好几岁反观一边正醉不成样的曹向远,云卿暗自摇头。

这婚姻的不幸,男女果然不一样,受伤的总是女人,若是她以后沦落成这样,不如一根面条勒死算了。

云卿越想越可怕,要把自己的心情完全系在另一个陌生的人身上,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芍药注意到云卿的神情风云变化地,以为她是累了,悄悄地叫开了采蘩,替她按摩着。

“此事避无可避,县主就再坚持一会儿。”

温柔似水的声音很快让云卿反应过来芍药所指,感动之余也十分欣慰。

插屏另一端,小厮搀扶着醉意微醺的曹定远,颤颤巍巍地过来向老夫人行礼。

“怎么喝这么多,还不快扶着你家老爷?”

老太太有些焦急地训斥着。

“儿子不孝,今日劳母亲操持这些琐碎。”话说完,曹定远冲着老夫人作揖。

看他险些摔倒的样子,云卿一个箭步走到他边上,这才免了尴尬。

老夫人等人具是虚惊,激动地起了坐。

芍药有些吃惊地留意着云卿的一言一行。

“父亲你当心,果然三娘照顾你再合适不过了。”云卿语气温柔地低低笑出声来。

梅花碎簪子,梅花笼烟裙,梅花,梅花……曹定远目不转睛地侧目直视云卿。

“如雪,如雪,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我终于娶到你了,哈哈。”

一身喜服的曹定远酣畅淋漓地大笑出来,那话语却让云卿瞳孔紧缩。

话,卡在喉咙里不停翻动,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凑得近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曹定远眼里话语里的欣喜得意和绵绵长长的哀伤。

手掌有力,弄疼了云卿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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