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京师东城,申府大门,刘承祐静静恭立在石阶前。
从寅时开始,他已经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小腿肌肉开始不自觉地抽搐,额上虚汗点点冒出,一缕晨曦渐渐升起,洒落在其身上......
来此之前,刘承祐便已知道申时行多半是不会见他的,所以他只能等,等到点卯之时,在正门前堵住申时行。
“吱呀~”
终于,漆红的府门缓缓打开,家丁抬着一顶官轿率先从侧门而出,停落在刘承祐身侧。
紧跟着,便见身着深蓝色一品仙鹤文官补服的申时行从正门踏出,对立在官轿旁的刘承祐视而不见,径直欲上轿离去。
刘承祐见此,急忙恭身上前施礼道:“此前种种,皆是学生的不是,还望恩师能够体谅。”
关于日食昭文一事,刘承祐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知道以申时行的见识,自然能看出此事是圣上在拿他刘承祐当棋子。
只见其继续说道:“昨日恩师当已知道洮州战乱之事,学生敢情恩师今日能够在圣上面前力排众议,劝服圣上以诈和为主、以战为辅,行......”
“起轿。”
没去理会刘承祐,但见申时行坐进官轿后,淡声吩咐了抬轿的家丁一句。
刘承祐见此微微皱眉,见官轿抬起,终是咬了咬牙,急声道:“恩师,要尽快让圣上定下西北边陲的定策,现在只是洮州之乱,再过不久,河州也会被侵犯,届时,就是河洮两州之乱了!”
“停下。”
此言一出,申时行终是喊停了官轿,朝跟在轿门外的刘承祐冷声问道:“这消息,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消息千真万确,至于来源,还请恩师见谅,恕学生无法在此说明。”
只见刘承祐凝声继续道:“此番西北鞑靼火落赤举兵犯明,并非只是洗劫抢掠这么简单,请恩师务必劝服圣上,不可冒然强行用兵,当以分化瓦解鞑靼各部之策行事。”
大明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鞑靼顺义王麾下部落犯境,就是公然反明。所以对这件事,朝中主战之人定会占绝大多数......而据史料记载,当时主和的人,却只有申时行一个。
所以刘承祐不会直接请申时行在皇帝面前推荐自己,他也没有这样的资历。
眼下,刘承祐只是想让这位大明首辅知道,自己的观点与其相同,只有如此,才有机会让申时行与群臣争论之时,主动在圣上面前提及自己。
端坐在官轿内的申时行闻言,沉默了半晌后,也不表态,只是自言自语般地叹了一句:“学问、能力、见识,皆属一流,无奈心术太过不端......可惜。”
“起轿。”
看着渐行渐远的官轿,刘承祐淡淡一笑,他知道,既然申时行开口认可,那么与群臣争论时,多半就会在皇帝面前提及自己。
至于张鲸那边,昨日便已经请了刘守有去与其分说,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应该会有司礼监的人来召自己入宫面圣。
可刘承祐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之外,京城内还有一个人今日也在四处奔波,想借着西北边陲的战事出京,此人不是他人,正是许久未见动静的李如松......
西北战端开启,万历皇帝朱翊钧这日也难得在皇极殿内开了朝会,正如刘承祐预料的那般,满殿文武百官,除申时行一人主行分化之道,并连上两道《虏情疏》外,余者尽皆主战,行血腥报复之道。
时下大明是天朝上国,除海西和建州两大女真部族冥顽不化外,余者尽皆臣服,而明帝国的文武百官也视自己为天官,威严不容被冒犯。
更兼西北顺义王扯力克麾下鞑靼各部兵不过十万,而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各卫所兵足百万,又兼太仓国库丰盈,故而乍闻火落赤犯明,一时皆群情激愤,纷纷上疏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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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傍晚,一直等在翰林院内的刘承祐终于见到了司礼监的人来传圣上口谕,命其即刻入奉天殿觐见。而与刘承祐同时进宫的,还有提督京城巡捕李如松。
幽暗深冷的奉天殿大殿内,刘承祐和李如松二人自向金座上的朱翊钧行过叩拜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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