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诊所?”

陈灰从安东尼的面包车上下来,就看到一块地下诊所的标牌挂在他的面前。地下诊所与正规医院的区别在于地下诊所会接很多医院不会接的黑活,而且就算是普通的门诊费用也比医院低很多,只不过地下诊所的医疗水平普遍是不如大型医院的。

诊所的门前有棵樱花树,显然是改良过的品种,现在早已是7月,可树上的樱花仍然旺盛,花瓣也是粉偏红这样罕见的颜色。

“这里的樱花真好看。”陈灰感慨了一句。

“听说过一句话吗?”安东尼低头点了根烟,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樱花树下,埋着尸体。樱花的花瓣本该是白色,但它们吸取了埋在树下尸体的血,这才开出了这么美丽的花儿。我没有说笑,这棵树下真的埋着尸体。”

砰地关上车门,他推着陈灰走向诊所,在经过樱花树下时,安东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与心中那股要压垮他的窒息感抗衡。

干他这行的人,良心早被狗啃了个七零八落,但即便是这样的他在此时仍是忍不住默默忏悔。他当初亲眼看着几个清道夫深夜在树下挖坑准备埋尸,他们的帽檐上落着樱花,一边挖一边笑说这土可真松太好挖了,等下完工了还能再去喝一杯。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发现树下的白骨不止一具,全都交错堆叠在一起,甚至有一具还没完全腐烂,散发着像是狗屎和烂肉混在一起的尸臭。接下来几个清道夫直到完工都没再说一句话,落在他们帽檐的樱花此时看上去红的瘆人,安东尼觉得他们几个比起去喝一杯,现在更想做的应该是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把身上那股恶心人的尸臭洗去,睡一觉把今天看到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

(注:在千禧城,清道夫是指专门清理尸体的收尸人,负责毁尸灭迹和清理犯罪现场。)

这间地下诊所很小,也很乱,光线照不进来,不大的门面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剂箱,可柜台后面却坐了一位十分正经的护士。棕发蓝眼,姣好的面容,洁白的护士服没有任何褶皱,软底的护士鞋,戴着白色的护士帽,头发包起来用发网固定。

“我们找魏医生。”安东尼率先开口。

“不好意思,魏医生他现在正在忙,能请二位先到一旁坐会吗?”小护士露出职业的微笑,伸出手朝向一排蓝色的固定靠椅。

安东尼点了点头,将陈灰推了过去。

两个人没什么好聊的,就在那坐了接近十分钟左右。安东尼用脚打着节拍,似乎是披头士乐队的曲子旋律。

就在这时,陈灰突然感觉到背靠墙壁的轮椅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似乎是从墙壁对面传过来的。而且这股震动还在不断地加大,可坐在陈灰一旁的安东尼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还在哼着老旧的歌。

“你难道没感觉到震动吗?”陈灰问。

“什么?”安东尼停下来,眉头一皱。

忽然,墙壁的震动停了下来。可陈灰心中却有一个预感,暴风雨前的宁静向来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或许是出于直觉,又或许是对于危险的感知,陈灰急匆匆地对安东尼说道:“快趴下!”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安东尼还是一脸懵逼。

时间来不及了,陈灰只好自己向前倾斜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安东尼见状立马蹲下来搀扶他,“你突然发什么神……”

还没等安东尼那个“经”字说出口,他们身后的墙壁突然碎裂,墙体多出来一个一米宽的窟窿,一个金属的怪物从窟窿里钻了出来,像是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厉鬼。陈灰身上压着安东尼,所以碎裂的墙壁并没有砸中他,同时他也看清了那个金属怪物的全貌。

他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对方是机器还是人类,对方的金属框架下有着与人体肌肉类似的组织结构,亮红色的双眼在放光,金属的骨爪已经歪曲,这是打碎墙壁的代价。陈灰与他对上视线,金属怪物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迟缓了一秒。

这时,一支黑色的弩箭从墙壁的窟窿里飞出刺穿金属怪物放光的右眼,强劲的推力带着他倒飞出去钉在另一侧的墙壁。紧接着是第二发弩箭,直接射穿了金属怪物胸口的炉心,这时里面的房间有一个老人的声音在大喊:“别再射了,别再射了!你知道你这两箭射掉了多少信用币吗?小心我扣你的薪水!”

金属怪物被钉在墙上,眼里的红光开始慢慢消退,他朝陈灰伸出手,发出金属磨合的声音,“我也是…人…类类类类类类……救、我”

金属怪物的手依旧伸向陈灰,可眼中的红光已经彻底消失殆尽,像是篝火熄灭的余烬。

毫无疑问,他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灰忽然觉得眼前的金属怪物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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