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男子和其中一名黑衣人待到夜幕降临后离开了皇宫,借着夜色的掩映,一路疾奔进了京北的一处府第。

蓝衣男子摘下半脸面具,他正是当日候在抚春坊花船上的人,他转头对相随的黑衣人道:“听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听云也摘下了蒙面的黑布,却露出了一张白净的面庞,与上次在花船上的样貌完全不同。听云自幼跟随少主,极少见少主如此。他完全不思考这个问题,马上摇头道:“属下不明白,机会难得,少主方才为何不将实情告知?”

“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蓝衣男子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语一般呢喃了一句。“她本来可以安心过富贵的生活,不需要被这一切打扰啊。”

“可本就是她们源家背信……”蓝衣男子眉头一紧,扫他一眼。听云见状忙住了嘴道,“属下失言了。请少主责罚。”

蓝衣男子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他退下。流风和听云两兄弟自幼跟随他,一向只忠于他的指令,兄弟俩都能力极强,但性格迥异,哥哥流风沉稳谨慎,从来只是听命行事不多言语,听云则更加活泼爽直一些。

其实,该怎么做他心中早有答案。且不说陈年旧事的是非对错,单凭自己在义父临终前的承诺,他也必须来找她。

沐桐轻手轻脚地帮昭璧公主更衣,心下又是疑惑又是气恼。她贴身服侍公主多年,少有错漏,可最近却是接连出错,今天干脆低级到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留意了一下,昭璧公主仍是一副似乎心不在焉又似乎有所思的样子。

沐桐低头为她理顺裙身,终究还是怯于开口。方才,马车一停,看似睡着的昭璧公主睁了眼径自下车回屋,连搭句话试探一下的机会也不给她。沐桐很沮丧,公主一定生气了。想来公主如今的性情比往日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活泼,对她们也比以往亲和了许多,可她万不该因为公主宽厚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沐桐。”

沐桐下意识地应诺,手上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林羽乔问道:“我的背上是有什么痕迹吗?”

沐桐一惊,心脏擂鼓般地巨震了几下。这似乎是种条件反射,毕竟她贴身服侍昭璧公主的第一刻起被叮嘱的事情便是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昭璧公主身后的印记。可这个任何人包不包括公主本人,沐桐从来没有想过。

沐桐这一犹疑,林羽乔便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那蓝衣男子在她后背那一扫,似乎就确认了她的身份。而一些如散落的珠子般零碎的记忆也由此被串连了起来,比如,霄云宫那面昏黄的铜镜,又比如昭璧公主身边只有唯一一个在宫外便贴身服侍她的侍女沐桐。

而关于这些,沐桐知道什么呢?

沐桐被公主紧盯着,心中愈发忐忑。公主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方才一定发生了什么,而自己也一定不是“莫名其妙”地睡过去了……沐桐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冒了汗,心中万分挣扎。

沐桐一反往日镇定的模样低头一言不发让林羽乔心生疑惑。因为昭璧公主的记忆,林羽乔对沐桐是全然信任的。而现在,她想起昭璧公主临死前被背叛捏碎的感知,不由得心下一沉。可她本能地还是想去相信这个人:沐桐的尽力尽力,她能感觉得到,而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若连沐桐都不可信了,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呢?更何况,沐桐的反常可能另有原因,未必就是对她有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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