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圣上出门,几兄弟就不指望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在京里都还能算得上个人物的爷们到了外边那就得一个个的吃苦当孙子。说是巡视永定河,其实看过还在修葺的大堤便沿着河道一路往下走,永定河年年发大水,这回出来也是为了安抚安抚民心,所以圣驾停着的时候圣上还要见见沿途县府的臣下。
康熙兴致好的时候哥几个还能捞个旁听,更多的时候就只能候在外边替圣上施恩,平日见不到天颜的臣子有一个算一个隔着老远就开始哭,每一个都是哭着进来以示难掩激动之情,再哭着出去以示难舍之情。这时候就到了哥几个出力的时候了,年纪轻一点的还好,碰上些老大人,还得替皇阿玛把人给搀扶出去。大半天下来就连平日最脸上不显山露水的四爷也忍不住想黑脸,就更别提汉话一直不怎么拿得出手的五爷了。
“天天备着两身衣裳都不够换,这才出来几天功夫,连件干净衣裳都没了。”老五刚被三爷推出去送走一个老县令,那可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感恩戴德,只可惜十句话有九句都在掉书袋子,老五一路尽顾着点头把人往轿子里一塞稀里糊涂的就回来了。“老爷子也是,这么多奴才尽可着咱们几个用。”
“老五!不会说话你就闭嘴!”三爷真怕了老五这张嘴,明明是个老实人怎么就长了张破嘴。“皇阿玛的意思那是让咱们兄弟多多安抚那些大人,让奴才去这意思不就差半截了,你啊,让爷说你什么好。”
其实这道理谁还能不懂,偏是三爷好说教,五爷摸摸鼻子懒得跟他多说,一抽马鞭就挨到老七身边去了。老七腿不好上下马不方便,皇阿玛在沿途车銮里召见臣子的时候便不怎么使唤他,因此兄弟几个这时候也就他清闲一点。
“该,让你多嘴。”老七看着老五过来也没忍住怼了他一句,两人同年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到大多少亲近些,老三那德行谁不知道,只有他学不乖次次撞到他跟前去。四爷已经抽空回后头马车里换过衣裳了,之前有位老大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开始磕头,总之沾了一身的灰全蹭自己身上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赶着马往前了几步谁也不想搭理。
兄弟几个在外头的模样康熙隔着车帘听了个不离十,李德全见主子脸上没什么不虞才开口,“万岁爷,几位小爷也辛苦了。”陪着圣驾出巡,皇阿哥们都是整天整天耗在马上伴在圣驾旁,晚上还得等圣上歇下了自己才能歇,天天这么着能不辛苦吗。康熙听了这话笑着摇摇头没说话,还是没定性,一个个都蹦跶着想要差事,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斤两,这么放出去非被京城那些人精啃得骨头都不剩还明白不过来。不过到了晚间在皇庄歇下之后当阿玛的还是给儿子们放了个假。
不用在皇阿玛面前装听话儿子的贝勒爷们找了个小院子喝酒,哪怕只有几个小菜两碟酱肉,几位在家里吃惯了山珍的爷还都挺高兴。“总算能歇一歇了,也不知道皇阿玛这回打算什么时候往回走。”临出门前府里一个自己正喜欢的格格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有了身孕,三爷这回是真没想出来。
“三哥,您可算了吧,这一路就您沿途吟诗作对的最惬意,回去干什么。”老七难得出声揶揄,这一路上就他最会捧着皇阿玛,去哪儿都能来一首酸诗,看得兄弟几个牙疼。
“老七这话没错,三哥您天天想着回去,是不是背着嫂子有什么小情儿在等着啊。”老五从小是在皇太后宫里长大的,喝酒吃肉的习性一直比兄弟们更粗犷些,这会儿就已经喝了不少了。白天被老三训了正好有机会找补回来,那可不能放过了。
三爷听了这话倒也没生气,“爷有没有情儿能说给你听吗,倒是老四,这是哪家的小家碧玉送的东西,还能叫咱们四爷瞧上眼了。”三爷说着还指了指四爷坠着的平安结,反正不可能是福晋给的,不是三爷编排人,这些个福晋有一个算一个别的不行,那挑剔起东西来还真没人比得过。
四爷下意识伸手攥住了玉坠,宋氏那人顶天也就能瞧出玉坠好看不好看,还想让她分出成色那就是成心难为她了,不过这次回去是得给她挑些好东西送过去,再多来几次这种玉坠儿自己还真吃不消。“三哥,有您这么拿弟弟打岔的吗。”说着还指了指三爷面前的酒杯。三爷别的不行脑筋不慢啊,干了酒杯立马也指向老五,兄弟几个本就是没事互相调侃着扯闲篇,喝就喝呗谁怕谁啊。头天晚上喝大了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四人都云里雾里坐在马上蔫得厉害,别说康熙就连李德全看着圣驾外这几位贝勒爷都觉得还是圣上下手不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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