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挺拔而入,随着一阵咔咔咔的铁索摩擦的隆隆响动,让宁阙的心更加安稳了,看着逝去的山岗,看着遥不可及的血色光景,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

如今要做的是,逃离此处,无论是谁,也阻拦不了他焦灼的内心,变强,变强。

强者为尊,强者才有发言权。这是他这十年来,所有经历总结出来的。

前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工作,即可享受生活,没有烦恼。而如今这个蕴灵的世界,一切都是实力说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可是他不敢凶恶,不敢放肆,更不敢露出獠牙,因为没有实力,也就没有尊严,也不敢直面那些为虎作伥的小人,只能暗地里阴狠作怪,耍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来让自己记住,自己也不是任人鱼肉的懦夫,自己不是不敢反抗,不是吃亏而不敢还击的无能鼠辈。

恍惚之间,已然踏入雄赳赳气昂昂的隐龙关隘,刚入其内,关隘内极窄碎石簌簌的从看不到尽头的山顶落下,哗哗的传出声响,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若是敌人,即使攻破铁栏栅,遇到如此狭窄的甬道,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虬龙般,山壁两侧极为陡峭,上面有些潮湿,夕阳下的缕缕潮红映不到此处。

遂山壁之上尽是些青苔,偶尔余光扫视到嘀嗒的清泉,石壁缝隙内,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宛若一道道沟壑,深浅不一,巨石夹杂着一股股幽幽的阴影,一株株怪异而又暗淡的植株伸展着叶片,奋力的挣扎着,渴望在石壁内扎根,努力的存活下来。

军士一个跟着一个,步履不一,如同磅礴大雨,轰击着坚硬的地面,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宁阙眼中几缕幽光,心情逐渐缓了下来,舒了口气,牙关一咬,拐杖朝着崎岖不平的甬道内一个凹槽杵去。

唰的一下,拐杖往深处一滑,整个人倾倒,朝着右边跌倒,本已僵硬的右腿往深深的凹陷深处捅了去,哗啦一声,几道血红的长线瞬间蔓延而开,染满白纱,看上去有些瘆人。

李猴赶忙一个鹞子翻身,一把扶住倒下一半的宁阙,眼中几抹迫切,手心全是汗水,看着血肉模糊的右腿,松懈了几分的心又重新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深入凹槽数尺深的右腿往外拨弄,不敢丝毫大意,脸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却未曾滑下一颗水珠。

宁阙憋过眼,面色有些吃痛,惨白的脸上浮出几抹弧线,痛与快乐交织在一起,“啊!”

本来排着队,有条不紊行进的队伍节奏大乱,前后几人一窒,看了那染成猩红一片的纱布一眼,啧了啧舌,暗道估计这条腿算是彻底报废了,随后又当做没看见一般,朝前挺进。

左拨又弄,大汗淋漓的李猴也是暗骂自己疏忽大意,没想到他如此不长眼,真是不堪大用,也就前几日表现了一丝胆魄,谁知如同烂泥扶不上墙,又变成了以前那老样子,看着就来气。

宁阙一个劲的嚎啕大哭,强行挤出几抹泪花,哭爹喊

娘,引来旁边路过的军士一阵鄙夷之色,纷纷羞与他为伍,加快了脚步,生怕被人认出与此人有关。

费了好大功夫,宁阙右腿终于拔出,李猴才缓了口气,看着绕过二人,往前推进的军士,叹了口气,这要是被林将军见了,估计麻烦大了,人头不保。

叹了口气,“唉”,左手一把拍在地上,随后往前蹭了蹭,端起宁阙的右腿,瞄了瞄,那几道深入骨髓的深痕,再看那角落凹槽中如同棱刺般的岩石,后怕不已。

宁阙一看悲怆的李猴,有些过意不去,一把勾住他的右肩,左腿弯曲,蹬向地面,缓缓金鸡独立,右腿却是无知觉的在空中垂落。

另一只手拍拍屁股,好似要将灰尘拂去,做出悲痛欲绝的神情,口中却是安慰道:“李叔,不用为我如此悲伤,大不了不要这右腿罢了。”

李猴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宁阙如此豁然,虽然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却没有半分失意,只是那呜咽之声,却没停过,真是琢磨不透,说其胆小如鼠,可是心胸却是如此宽广豁达。

“宁阙,你放心,你这腿包在我身上,必定帮你医好。”李猴拍拍胸脯,打着包票,眼前的阴霾一扫而尽,至于林将军的嘱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宁阙暗自舔舔嘴唇,口里打着哈哈,“不必在意,这条腿不要更好,免得还要上战场,总比命没了好。”

待到军士安排的妥当,林偌平终于腾出工夫,朝着宁阙所在的伤病营走来,还有些怡然自得。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宁阙看着一侧的四个伤员彻底安歇,迟疑的取出琥珀,左右掂量了一下,看了眼右腿,上了药,整只腿隐隐约约的刺痛,让他心揪了揪,可是无法,若再将那深达数寸的伤口复原,恐引人生疑,更何况,这也是他白日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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