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地理版块,不知在何年何月何日被何人居心叵测的定义成南方人如何如何,北方人如何如何。在这一堆相互较量又互相甩锅的如何如何里,狡诈会算计的永远是南方人,北方人则只会穿着貂皮大衣死要面子活受罪。

如果这个定论真实可信,我自认格格必不至于为了叁仟块小钱,真将北方人的面子弃之不顾,跑出冲那扇黑乎乎的大玻璃鞠躬致歉。

可惜,生活想要打你的脸,它总是张牙舞爪又百无禁忌。

我系上安全带,双手环胸,脑袋像一颗无力的洋葱靠在车窗玻璃上絮絮又叨叨:“身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西北男人,我觉得无论当下经济状况如何,你都应该以夫妻名义向我借钱,而非妥协。”

格格手一抖,车子启动了两次,才打火成功。

“你真没意识到,跟你借钱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他反手一击。

我哼了一声:“这年头,还愿意借钱给别人且不追加利息的人,不是菩萨心肠也是至善至美,你知足吧。”

格格哭丧着脸:“我怎么知足?叁仟块钱的夫妻共同债务,分分钟钟可以让你家蚊子抓狂到挑起离婚大战。伍小柒,西北男人可以离婚,但不能被离婚。”

都说婚姻是一场赌博,谁输了谁不甘。

好像是真的。

我小小沉默了一把。

格格紧抓手刹不肯往下放,我被聒噪的轰鸣吵得再也不能好好沉默,侧了他一眼,他尴尬的笑笑:“呃,伍小柒,今天这个事,就当你我之间的秘密,求你千万千万别告诉你那几个姐妹。”

我一愣,男人对我们女人为什么总是有着不同程度的误解,譬如秘密。男人觉得缄默就好,可女人恰恰认为,说出去的秘密才叫秘密;说不出去的,那叫憋屈。

但凡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女人是不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憋屈自己。我也不例外。

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

格格一眼将我横切成两半,嘴角哆嗦着:“我……我有一个合伙人,虚岁四十三,离异两年,孩子十岁,要不要……”

直男的愚蠢,蠢就蠢在太缺心眼的直接上。

我两眼望天的叹了口气:“格格,三天前我结婚了,这趟北京之行是我的蜜月之旅,蚊子没跟你说吗?”

格格打了个哈哈,赶紧放下手刹,怏怏道:“不说了不说了,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说完,启动的车子缓缓驶离黑色轿车,就在即将上演擦身而过的瞬间,那扇黑漆漆的后排车窗玻璃,被人轻轻摁下一条缝。透过那条细缝,我竟神经错乱的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酷似姜北笙的眼睛。

我这才记起,我跟我的新婚丈夫已经两天两夜没有过任何联系。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如果非要我选择,我希望他过得比我更加不如意。

格格的公司在西三环附近,租来的房子既不高大威猛也不富丽堂皇,乍一眼看过去,还有几分单薄与寒酸。格格将我安排在隔壁的三环茶餐厅,听说,这是他们公司的定点食堂。他给我点了一个套餐外加一杯现做奶茶,我看得很清楚,他是记账而非结账。

“我去把车子的事交代一下。”

说完,他十二分匆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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