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动神色地攥紧了宽大袍袖中的右掌心,让指甲深陷进皮肉中,以此来回拢飘忽散漫的神智。

但馆陶大长公主如何能知道天子心中的风云变幻?

在她看来,天子语气和缓,神色如常,仿佛真把她之前的诘问当做胡言乱语而没往心里去一般。

她凝望着他刚毅英武的眉眼,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嘲讽。

先帝十四个皇子中,她最喜欢第十子,喜欢到把唯一的女儿都托付给了他。

本以为姑表姐弟,亲厚无间,再放心不过了。

可结果呢?

她忽地轻笑一声,正色道:“既然陛下说阿娇好生生地,那恳请陛下开恩”

她说着,便双手撑榻强行起身,跪坐在榻边,再次顿首深拜下去,“看在姑母时日不多的份上,让我们母女再见最后一面。”

天子却并没有理会她。

空气又凝固住了。

错金云纹博山炉中零陵香只怕燃尽了,那蘼芜一般的味道渐渐淡不可闻了。

窗外聒噪的蝉也似乎被这紧绷而压抑的气氛吓地收了声。

四下里静地令人心惊肉跳。

馆陶大长公主仍执拗地跪在床榻边不肯起身。

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刻她竟还走了片刻的神。

她想起阿娇还小时,约莫也就五六岁的光景吧。

她在未央宫中陪着太皇太后说话,阿娇气呼呼地打漪澜殿回来,咬牙切齿地说再也不理彘儿了。

可等傍晚阿彘捧来一大束刚打上花骨朵的莲花,她便立时把之前的信誓旦旦抛诸脑后,兴高采烈地使唤起宫人去寻瓶子来养,还挑三拣四地什么都嫌不好看。

她那时看着这小儿女,万般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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