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沉默了起来。
酷热像回潮的水,渐渐退了下去。这大概是下午的第三节课,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要下班了。今天的所有的惊心动魄就要成为历史了。
突然一个学生像兔子一样,从教学楼连窜带蹦地出来了,慌慌张张跑到篮球场,一眼就看到那颗孤零零的端坐的球,欣喜的直奔了过去,一把搂在胸前,那亲昵的样子,仿佛它是他久违的老友。但可惜,德懿和文玉的脖子都望酸,再没见有人直扑了校服去。那校服仍旧胡乱地搭在球架子上,随着风轻轻摆动,显得憔悴又可怜。
“缘分没散,该来的总该会来;缘分去了……”文玉还没有自言自语完,德懿突然就问道:“哎,你今晚咋办?”
“今晚——咋办?”文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今晚你住哪?”
“住哪儿?”文玉瞬间就明白德懿的话了!
泪立刻就涌了上来,文玉一把捧住脸,颤抖得像个风中的柳叶:能够离开那个糟糕的人,是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可现在,梦想实现了,可她却发现,并不美好: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她该怎么和他们交代;逸多从现在开始,就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可怜了;一件件擦拭得纤尘不染的家具上面还留有她的汗水;她的手植的花木还在等着她去修剪;她晾在阳台的床单还没有收回……与她相伴了七年的那个空间,到了分别的时刻,她却发现,那里的空气,于她都是那么的熟悉!
“你有多少钱?”德懿到底是体校的高材生,头脑灵活而清醒,“你大方,啥都不要!行!你得给自己准备个窝吧!这马上天黑了!”
“我,我就有两千多块钱……”
“什么?你就有刚发的这个月的工资?”德懿气得咬上了牙,“就这智商!你还盼着什么离婚?!那小子都那个德行了,你不平时留点心眼,攒点钱——你,你就气我能耐!”德懿插着腰,转开了圈儿。
“怎么攒钱啊?德懿,你不是不知道,东子他不冲我要钱,已经很好了……”
德懿狠狠地瞪了文玉一眼,没有说话就又转开了圈。待脚下的土被德懿踢开一道沟的时候,德懿突然就叫了起来,“快!快,回你家!赶快把你们俩结婚时接的那几万块彩礼拿出来——趁着东子没在!”
“那——那几万块,早在半年前,他说要放债,拿——拿走了……”
“借据呢!借据在你手里吗?”
“没——没有——”
“文玉!你要气死我吗?我平时告诉你的话,你是一点没听啊!”德懿大喝了起来,也不管有人要听见,“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能靠的就是我们自己!你平时不多留心,让人算计还帮人查钱!那说明至少是半年前,那个混蛋就有和你离婚的心!他那粪勺子脑袋想不出这些阴招,是他后面有人了……”
“有人了?”文玉有点懵,她一直以为他和东子间就是性格不和,“有人?”这么惊悚的词,是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想不出来的,虽然很多人都暗示过她。
“你个傻子!大傻子!”德懿突然暴怒起来,可她一看到文玉那迷茫的泪眼,心就不仅一缩,声音不觉就低了下去,“文玉,我们先不管那些!这婚离得好!要不,你得死!”
“咱不能让那王八蛋瞧不起咱!觉得咱们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了!你让我想一想啊……”德懿又转了几个圈,转到大柳树的后面,打起了电话。
文玉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德懿的第一个电话打给她的老公,李辉;第二个打给她的婆婆,还有几个电话好像打给了任子、丽善她们。
“走!”德懿笑着从树后转过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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