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刚才秦大夫对爷爷情况的介绍,也透过秦大夫还算轻松的表情和语气,夏阳判断着爷爷应该不至于有太大危险,心下又安定了不少。他移步走到人堆儿那儿想把情况告诉她妈,可他妈依然专心地投入在对敌斗争里,急救室这边的情况她根本没注意到。

不过他妈这会儿兴许骂累了,不再亲自动口,改成督战了。王艳丽女士做为保州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金路遥的老板娘,今天是带着一票人马过来的,身边这一圈儿人都是她在酒店的得力手下,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些人平常都“训练有素”,都得了老板娘的真传,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时一听说出了事儿,夏阳妈第一反应就是少不了要打上一架,打架当然是人多势众的好,于是就带了这一帮精兵强将来。可来了一看对方就一个人,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看那小身板儿别说群殴,估计都搁不住自己一巴掌,这种事主要还是要钱,打架也就先作罢了。

眼下这架是打不上了,可这些人也不能白来啊,一个个都抢着为老板家出头,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卖着力气骂那姑娘。

“你说你是家里死人了,还是自个儿赶着去投胎?你骑那么快!这老爷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可饶不了你个死丫头!”。

“就是!年纪轻轻你就瞎了?就生往上撞?你那眼是糊鸡屎了?”

“唉!我说你,瞎就算了,怎么还巴了?说话啊!你说怎么办?装傻啊?”

“你装死也没用!”

……

这帮人是越骂越来劲、越骂越难听。俨然成了那姑娘的一个批斗大会。

说实话夏阳在旁边看了几眼,是真有点儿要听不下去了,要不是立场不同,他都要同情这姑娘了。不得不说这人的忍受力还真让人佩服,怎么说也还是个姑娘,就这么生生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眼前这阵仗,但凡是个胆儿小脸皮薄的不吓哭也得臊哭了,要是个有胆子有脾气的早该打起来了。可你再看眼前这位姑娘愣是没任何反应,没有哭吧,也不解释不回嘴,甚至头都不抬,就那么给了个耳朵听着,她身子斜靠着墙,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头耷拉着,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这半天了她好像连姿势都没变过,看上去就像被雕在了墙上一样。

再看她这浑身上下,也是真的够狼狈——她身上的T恤和牛仔短裤上都是灰土,裸露着的左小腿上有一大块让人触目的擦伤,还渗着血丝,估计之前撞车时她自己也应该摔的不轻。再往上看,她原本梳起的头发已经散开了,上面还沾了些碎树叶子,她也不拢一下,任由那一大半头发就那么遮在右脸上,另一边脸则依靠在墙上,这样一来除了个下巴,别人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虽然撞了人是可气,也该骂,可夏阳还是觉得老这么骂下去也是挺无聊,他看都看不下去了,便要出声制止。可正这会儿,旁边他妈带来的一个酒店保安又往前挤了一步,对那女孩儿骂骂咧咧地说“我说你别老耷拉着个脑袋装死!怎么?没脸见人了?”这个家伙动嘴还不算,还突然伸出手作势要去扒拉那姑娘,“你特么抬头!”

夏阳在一旁见状想也没想,立马下意识地跨过去,就要伸手去拦那保安——他觉得不管再怎么样,对一个姑娘这举动实在是有点儿过了。可没等夏阳伸出手,对面那姑娘这下儿倒先有了反应——不过她也并不是躲,只是手把头发一拢,迅速抬头扭过来,目光便直接迎向了那个保安,夏阳动作一顿也不由得看向了她,那姑娘眼神明亮,有点冷冷的,带着一丝隐忍防备的锐利,但除此并没有惊慌害怕也并没有恼怒。

可再看那保安,在她这样的注视下反而倒明显地瑟缩了,也许他本来也只是狐假虎威地想吓唬她一下,这会儿倒气怯了,他忙缩回手,嘴里嘟囔了一句“还特么挺厉害!”,就退到一边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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