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初时一刻,就在萧凡进入河阴的同时,炎龙河畔,朱荣麾下最重要的谋臣战将亲信汇集一堂,连受了重伤的慕容绍与贺兰胜天也不例外。只因一人,黑衣蒙面,两鬓微霜,双目之中饱含睿智神光的老者,如昨夜约定,驾一叶扁舟,准时出现在河桥渡头。
朱荣亲自在渡头等候,当蒙面老者从舟上身形一闪,双足落地之时,这位权倾北境的天柱大将军拱手作礼,发出一阵强劲的长笑道:“晚辈朱荣,今日‘佛铸圣手’文先生大驾光临,晚辈深感荣幸,这厢有礼了!”
文先生微笑着回礼道:“大将军言重了,老朽不过山野村夫,如何当得起大将军这等阵仗相迎?吾看眼前诸位,皆是跺一跺脚就能震动北境的大人物,大将军更是凌霄腾云的绝代强人,要说荣幸,那也是老朽躬逢胜饯,不免惶恐啊!”
朱荣摆摆手,谦笑道:“先生乃上窥天道的‘活神仙’,拥有鬼神莫测之能,我等凡夫俗子,岂能望先生项背?闻得先生到来,晚辈不胜欣悦,特意备上区区薄礼,只希望不要污了先生双眼才好。来人,快将礼物抬上!”
言毕,由夏侯獍领着十多名健卒,共抬上九口精雕细饰的金丝楠木宝箱。箱门一开,顿时琳琅满目,贵气逼人,箱中宝物各有千秋,但无论黄金、宝玉、明珠、古籍、字画、神兵、坚甲、奇珍,每一箱都是价值连城。
而第九口箱子与其余箱不同,规格更长更大,当揭开真容时,如兰馨香扑面而来,令在场众人皆是精神一振。一名貌若天仙的异域女子,身着柔然服饰,袅袅婷婷站立起来,轻轻跨出箱子后,糯软身段轻轻一旋,曲线盈盈美不胜收,一曲番邦舞蹈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展现出野性撩人的风姿,而当其跪伏于地之时,又显得楚楚可怜娇柔温顺。场中好色者如费牧,竟忍不住偷偷咽下口水,双目之中极力掩饰着一股贪欲。
朱荣指着几口箱子和那名女子,笑着对文先生说道:“这些权当先生舟车劳顿的些许补偿,还请先生笑纳。此乃柔然贵族之女,年方二,虽然粗鄙,倒也有几分异域风情。先生若不嫌弃,收回去做个使唤丫头可好?”
文先生哈哈一笑道:“大将军实在太客气了,老朽年迈体衰,如此佳人早已无福消受喽!今日既受大将军厚礼,老朽自当竭力效劳,不如到里头说话吧!”
朱荣大喜,当即引着蒙面老者前往中军营帐,众人亦起身随行。费牧瞥了一眼犹自跪在地上的柔然女子,对身旁的高权低声说道:“啧啧啧,这位文先生果然如传言一般,爱财而不好女色。可惜这美人儿,如果在柔然那也是郡主般的高贵人物,如今却好似货品被推来送往,真是我见犹怜啊!”
高权挑了挑眉头,嗤笑道:“你费牧的心思,我难道还不明白吗?放心吧,文先生既然不想要,过后你跟大将军提一声不就得了?看来我要恭喜费兄,又收一绝色,只是不知与那位相比,滋味如何呀?”
言毕,高权先是指了指天上,然后又望向河阴城。费牧一惊,忙急声道:“贺六浑你莫要害我,那件事岂能宣之于口?万一隔墙有耳,我必成众矢之的也!”
高权加快脚步,一边朝着中军帐走去,一边轻轻拍了拍费牧肩头,摇头叹道:“费兄呀费兄,其实我说还是不说都不重要。关键是,大将军怎么看?”
费牧一把拉住高权衣襟,压低声音道:“贺六浑,高老弟,难道说,大将军也知晓此事了?”
高权停下脚步,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既然不能夜夜缠绵,那么最好的结局,就是让那一晌贪欢,从此成为绝响。费兄,好好想想吧!”
望着高权渐去的背影,费牧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安和懊恼。
看来,真的必须做出决断了。
狠厉的眼神一闪而逝,费牧小跑着跟上众人。当步入朱荣营帐中时,一条无比狠毒的计策已在脑海里成型;只不过,这一回,他要算计的对象,将会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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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中,朱荣将上首之位让与文先生,自己则在左侧落座,其余人等皆站立其间,翘首以盼接下来的铸金盛典。
慕容绍伤势颇重,看似已经恢复得七七,实则有苦难言。贺兰胜天昆仑剑气本就非同小可,那名偷袭者更是下了死手而来,尽管他二人及时服下疗伤圣品,并用深厚内劲疗伤,但受损的经脉脏腑修复不易,眼下行动勉强自如,但望着昨夜刚见过面的文先生,慕容绍心中忐忑,只因对方此刻虽然与朱荣谈笑风生,但之前就已明言,并不看好这一回“铸金人”的前景。
所谓铸金,并非黄金,乃黄铜也,铸金所成之像,实则是铜鎏金像。
九州大陆历史上,铸金人可上溯至远古周朝时期。而最负盛名的铸金人,主角就是那位遭到柯荆刺杀的秦王嬴霸先。他统一九州后,收天下之兵,聚之成阳,销以为钟锿,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史称“销锋镝”。
最初的铸金人,多数源于警诫、祭天或震慑等目的,并无暗指天意何属。直到五胡乱华后,开始出现通过铸金人来测度天意、占卜吉凶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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