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义泉见到吴岩,欣喜万分,满脸堆笑道:“多年不见,贤兄怎么想起来看我的。”吴岩道:“惭愧惭愧,教中遭遇劫难,教主不幸而亡,如今我落魄不知往何处去,想到贤弟在此间,镜湖庄中广纳天下豪杰,镜湖七子之威名远播,震慑江湖,因而前来拜会。”
义泉道:“我虽然并非麒麟教中之人,承蒙昔日教主与兄长相助。教中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先前五大帮派围攻栖霞顶,教主却不知为何走火入魔,令他们有机可乘,致使麒麟教溃灭。神农派掌门霍燕山还广发英雄帖,扬言谁能取得太白剑谱和洗髓经,便可成为盟主,号令武林。”
吴岩道:“事已至此,我唯有护着皓月小姐之安全,以寻机会光复我教。奈何五大帮派人多势众,而我一己之力却如蚍蜉撼树,甚是艰难。”
邵义泉道:“兄长莫忧,但得需要小弟之处尽管开口,小弟定当在所不辞。”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一人清瘦如竹,面如金纸,但却洋溢着神仙一般的风骨。
旁边一人,身材彪悍,虎背熊腰,双臂有如杨柳树干一般粗壮,肤色黝黑,宛若天上巨灵神。
义泉道:“老二,老三,你们来了。”
原来这两位便是镜湖七子中排行老二的沈玉棠和老三程颇。
沈玉棠极精医术,江湖人称“回春妙手”。而程颇却臂力惊人,有千斤之力,人送外号“托天太岁”。
邵义泉引荐了这二人给吴岩,三人相互拜见。这时程颇却道:“大哥,智超贤侄他又不见了。”义泉骂道:“这个孽畜,又不知道跑哪去野了,叫他在家好好练功就是不听,都怪他娘太宠爱他了。等他回来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沈玉棠道:“智超还只是个孩子,且由他去吧。”义泉叹了口气道:“你二人前来,有什么事情吗?”沈玉棠道:“大哥,东海帮的人近日来作乱无数,在此间贩卖奇花罂粟丸,这奇花罂粟丸说来甚奇,一沾便有瘾,随后食欲不振,精神萎靡,久之便气血耗尽而亡。江湖中不少英雄好汉尽染其毒,我道上兄弟亦有死伤。我虽精通歧黄之术,然这等毒症却是闻所未闻,束手无策。”
邵义泉一惊,脸上失色,将手中捧着的茶都洒了一些出来,急着问道:“竟有这等事?”
王昭阳在一旁,听到此言兀自心惊肉跳,心下想道:“天下竟有这等毒药,可千万别让我碰上。”
吴岩望了望墙壁上挂着的丹青水墨,喟然长叹道:“东海帮作恶并非一朝一夕,奇花罂粟丸自传入中原亦为害至深,想那东瀛倭人,必有亡我中原之心,若不重视,后患无穷。只可惜沈先生这等高人,都不能治好此毒。”
沈玉棠道:“此毒深入血液,腐烂筋髓,若以常理针灸草药医治,却也回天乏术。不过世间有一种法门,可以清去以体内之罂粟毒。”义泉忙问:“是何法门?”玉棠道:“便是那少林寺中的洗髓神功,以运真气,颠覆阴阳,将体内之毒排散,如此则可无恙。”
司马皓月听到这里,悄悄地对王昭阳道:“我们要是能练会洗髓神功的话,便不会惧怕这罂粟丸了。”
吴岩道:“洗髓经原在少林寺藏经阁中,不过听闻少林方丈曾言,经书被一名叫洪智的僧人窃取,现今下落不明。如若能找到洪智,取得洗髓经,便不畏惧这等毒丸了。”
忽而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喊了一声“爹”。只见他身穿锦绣长袍,玉面朱唇,仪表堂堂。王昭阳料想这便是他们口中的智超少爷,心中暗自称奇。再看看自己这番模样,不禁略感自卑。
智超径走到桌旁,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用箭袖擦了擦嘴。正欲起身而走,突然被喝止道:“混账,你怎生如此无礼。既然来了,还不拜见叔叔伯伯。”智超甚是无奈,这等繁文缛节是他向来所不喜的,奈何迫于父亲威严,只好硬着头皮拜见了吴岩等人。起身要走之时,却见到了坐在一旁的王昭阳和司马皓月。
这邵智超乃是邵义泉独子,并无甚兄弟姐妹,便是年纪相仿的玩伴也没有。从小便是习武练武,不过生来贪玩,纵情意气,见到有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如何不喜,于是就走到昭阳跟前道:“这位兄弟你好,未请教尊姓大名。”昭阳见他甚是和善,语气亦什为谦卑,并无寻常纨绔子弟的骄矜凌人之盛气,心中不免一惊。想到自己素来被人欺侮,从来不曾有人正眼相待,如今这位富家公子却不嫌他卑微贫贱,令他极其感动。
昭阳嚅嚅道:“在下...在下...王昭阳。”随即又问皓月道:“你又叫什么?”皓月轻声低语道:“我叫司马皓月。”
邵智超又问昭阳道:“你可会武功?”昭阳紧张万分,若说不会,便是欺骗。若说会,又怕他相邀切磋武艺。只好说道:“些许会点拳脚。”
智超喜道:“那便好了,我们一起来切磋切磋如何?”昭阳见他如此盛情,却也不敢拒绝,于是看了一眼师傅吴岩。吴岩笑道:“既如此,你便同邵公子切磋切磋,记住,点到为止即可。”
镜湖庄的庭院甚是宽大,智超抢步上前,立于院中,双手抱拳道:“请教了。”王昭阳显得什为拘谨,毕竟自己无甚地位,哪比得上眼前的这位阔绰公子哥。因此出声非常轻微道:“不敢不敢。”
邵智超抡拳便上,势如猛虎下山。王昭阳见他来势凶猛,不敢正面硬接,于是便往后一跳,躲过了这一拳。智超见这一拳落了空,不免失落。随即右腿向前横扫,往昭阳的小腿扫去,企图将对方摔落在地。昭阳见他腿法带有一股韧劲,什为刚强,不敢怠慢。便纵深一跃,在空中转了一圈,轻落在地。邵智超见又被他躲了过去,暗自流汗却又不断称奇。
二人又拆了数十招,一个精神抖擞,一个浑然不惧。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年纪虽小,却也不经意间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昭阳心中暗思:“此间是他的地盘,若他输给了我不免心中羞怒,届时再惹是非,不如我故意卖个破绽,败落下来。”想及此处,王昭阳故意往后退了一步,摔了一个踉跄。智超趁势而起,昭阳忙道:“公子真是好功夫,在下深感佩服。”邵智超见昭阳已然败下,不禁露出得意之色,嘴上却依然谦卑道:“少侠亦是好功夫,我不过是承让侥幸赢得了一招半式。”
吴岩和邵义泉在一旁观望,见这两个小子相处甚是融洽,心中亦是大悦。
邵智超又与王昭阳闲话了几句,言语甚是相投。王昭阳身上素有雄豪之气,久经市井,说话甚是风趣幽默。而智超出身富贵,却亦是真性情之人,向来不爱拘束,放浪形骸。王昭阳将自己从小流浪之事添油加醋说与邵智超听,那智超统统信以为真,不觉间暗生佩服。皓月亦在一旁听昭阳娓娓道来,宛若在听评书一般。
二人畅聊甚欢,相见恨晚。于是智超便走到众人跟前,对着父亲道:“父亲,孩儿与这位昭阳兄弟意气相投,愿结拜为兄弟。”昭阳在一旁大惊,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达官显贵会与自己这样的混混结为兄弟,因而对智超另眼相看。
义泉见他二人甚是合得来,也应允了。因智超比昭阳少长几个月,于是智超为兄,昭阳为弟。
当晚,月色朦胧,晚风清凉。邵义泉便在庄上设下酒宴。除了沈玉棠和程颇之外,镜湖七子另外四人也皆来了,分别是排行老四的“铁棍虬龙”杨木羽,老五“破天圣手”秦无眠,老六“摩云剑客”尤不足,老七“琴箫公子”胡天保。
众人皆依次入座,义泉取来了一坛秋露白,还未打开,便已闻到了其醇厚之香。随即豪情纵饮,昭阳平日里并不曾饮过如此美酒,因而稍尝了一杯,只饮了一口,顿时脸儿通红,绯红如染,双目无神。吴岩笑道:“看来你小子并不能饮酒啊。”
酒过三巡,吴岩便想起当日在金陵城中与司马淳风对饮金陵春之时,顿觉心中无限伤感,面露哀色。
邵义泉道:“兄长为何如此伤感?”吴岩泣道:“大仇尚未得报,如何不伤感?眼下中原门派之人灭我栖霞顶不说,就连东海帮的倭人却又进犯我中原,堂堂男儿汉,纵然学得再精妙的武功,又有什么意思?”说罢又猛然浮一大白。
邵义泉道:“依小弟之见,各大派即将举行武林会盟,这不失为一次良机。想那各派掌门,虽嘴上满口仁义,心中未必不想荣登盟主之位,号令武林,到那时节,必然会因此而争斗。等到他们两伤之际,兄长便可趁势而下,逐个击破,光复麒麟教便可有望。”
吴岩低头迟疑片刻,便道:“此计甚妙,但如今我势单力薄,必然要召集旧日属下,重整旗鼓,再争雄武林。只不过,皓月小姐和劣徒带在路上多有不便,不知贤弟可否代我照看一段时间。”
邵义泉含泣道:“哪里的话,大丈夫在世,当以义字为先,昔日蒙教主救命之恩,虽肝脑涂地不敢不报,况你我交情甚深,此事兄长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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