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旅程,宋琦的双脚终于踏上了映川火车站的站台。他一边活动着困乏的腰肢,一边朝四周打量起来。映川镇的车站很小,百米左右的站台上铺着长方形的水泥地砖,由于长期的踩踏和磨蚀,有些砖已经开裂、塌陷下去,地面有些凹凸不平。一座年代久远的候车厅大约有篮球场大小,两层楼高的外墙上刷着白灰,随着时间的侵蚀,留下一道道雨水冲刷过的痕迹。有些墙面已经剥落了,白浆变得像随意粘在墙上的暗灰色的卷纸。宋琦不知道出站口在哪里,他寻问了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就随着一同下车的人群朝前走去。迎面碰到几个检了票的旅客,正从两扇敞开的绿色木门中走出,匆匆与他交叉而过。这些乘客手中的行李大小不一,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和喊叫声,朝各自买到的车厢号跑去,看到他们那种慌张的模样,让人以为火车随时都会弃他们而去。扰攘和纷乱中,一个穿着铁路服的女工作员,拿着扩音器在反复广播:“没上车的旅客请抓紧时间上车,列车马上就要开动了。”

宋琦和这些人一个个擦肩而过,同时也小心的避让,因为赶车人的行李就像盾牌,说不准下一秒就会给你带来意外的痛楚。很快,一声长笛响起,火车颤抖了一下,就像跑步前的热身,缓缓划过钢轨,开始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了。宋琦望着列车留下的一个门形背影,不禁有些怅然若失。这也怨不得他,当一个人来到了陌生之地,大概都有这样的思虑:对前路一无所知,内心充满了忐忑,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宋琦跟着十来个一同下车的人走出站台。他随身只背了一个小挎包,里面装着一只水杯和一本杂志。今天是星期六,作为自费旅行的他,时间很充裕。他不知道该不该联系何伟明,如果联系,他可能就发现不了遮云山最真实的一面。于是,他决定还是自己先走马观花的游览一番,等有个初步的判断后再联系何伟明,把钱生辉的意思给他做个暗示,根据情况,再帮他拟定下一步的打算。

宋琦边想边顺着出站台阶来到了广场上,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广场,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广场中央是一个圆形花坛,用锈红色的铁栏杆围着。花坛中凤仙花、鸡冠花开的正艳,午后的阳光洒在花坛里显得熠熠夺目。广场的两边栽植了几颗粗壮的槐树,奶白色的槐花像一串串葡萄,随风送来阵阵香气,沁人心脾。树荫下停着几辆出租车和三轮车,司机正在招呼客人。和宋琦一同下车的有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女,他们向路旁的司机问道:“去遮云山要多少钱?”宋琦一听,不由地停下脚步也望着司机。那人看上去四十来岁,汗津津的头发粘在额前,身材消瘦,两只黎黑的手臂上骨节分明。他说:“你们去遮云山啊?来,上车。我只收你们单程起步价:三十块钱。”女学生听后有些不满的嘟囔道:“这么贵呐!能不能便宜点儿?为什么还分单程,什么意思?”

司机解释说:“我拉你们上去,通常只能空车返回,别人都要给来回的车钱才肯去。我是实在人,不坑你们。上车吧。”男学生听完,拉着女学生就往前走,说:“太贵了,我们还是问问别的车去。”司机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打算就此放弃,又在两人身后问道:“二十五块怎么样,去不去?”男学生回过头说:“十块我们就坐。”司机一听很生气,说:“没有这么还价的。你们是头一回来吧?我看你们俩是学生才要这么少的钱,十块连油钱都不够。”

宋琦在一旁看着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不愿多生事端,寻问司机:“能不能拼车啊?”

司机打量了一下宋琦,确定他也是游客后,说:“可以,不过我这车最多只能坐四个人。”

宋琦一听,冲那两个学生说:“喂,你们两个坐不坐?咱们一起拼车,你俩出十块,我出十五。怎么样?”

女学生好奇地问:“大哥也去遮云山?”看宋琦点了点头,又说:“那怎么好意思,咱们各出一半吧?”宋琦笑了笑,心想:就几块钱的事儿,这小姑娘真会过日子。说:“没关系,我也沾了你们的光,不然还得多掏钱。这样咱们都能省点儿。”说完,宋琦打开前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两个学生边上车,边对宋琦表达着谢意,刚在后排坐定,司机就发动着汽车驶离了广场,沿着一条有些坑洼的柏油路行进。

映川镇主城区不大,人口显得很密集,住宅楼都是六层高的建筑。街道两旁挤满了小商铺,大多经营农具、五金、百货商店和饭馆等。街道不宽,时不时要避让横穿马路的行人,因此车速很慢。司机一会踩刹车,一会打喇叭,可能是习惯使然,倒也显得有条不紊。

这时,坐在后排的男学生问宋琦:“大哥你贵姓?去遮云山也是游玩么?”男学生长得很胖,两耳招风,鼻子和眼睛都很大,在圆圆的脸上显得非常突出。宋琦点着头,说:“免贵,我姓宋。常听人说起遮云山,我也是慕名而来的。”男学生说:“哦,是宋哥,不如我们一起结伴游玩儿吧?我同学说遮云山景色非常好,不来看看会后悔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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