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白道行听闻大庆帝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身穿白衣,头披鱼草的男子正坐在荷塘边钓鱼,可钓着钓着,竟钓起了一只鸡腿。

大庆帝经了徐贵妃一事,更是身心俱疲,只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扶乩和炼丹药。

他觉得这梦透着古怪,明明那头戴鱼草的邋遢男子很是狼狈,他却觉得对方格外的亲切。

待白道行和他扶乩了一把之后,这才窥探了天机,原来,那披着鱼草的男子正是文曲星下凡,要来助陛下除奸佞的。

大庆帝觉得十分古怪,这朝纲稳定,外无战事,好一个欣欣向荣之状,哪里来的奸佞小人?

直到赵九重和李长朔同时了份弹劾首辅徐正的奏章,大庆帝才反应过来。

李长朔的奏章是徐贵妃指控徐正想混淆皇族血脉,将王公公这个假阉人带到宫中给徐贵妃侍寝,为的就是一招能有龙种,往后,他好长期摄政于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赵九重的奏章则是一份账本,那账本记录着徐正在偷挖铁矿一事儿当中的罪证。

那账本显示,就私挖的铁矿就不独独是赵县那一份。

大庆帝看着那账册的字眼,脸色顿时铁青一片,那账册的账分明就比国库还肥,大庆帝俨然没有想到,这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忠心耿耿的臣子竟有这么好的胃口,不动声色就贪污了国家这么多银钱。

而就在这时,李严又带来了两个证人,一个正是那账本的见证人赵虎,一个则是徐正的亲妹妹徐贵妃。

这两人都是被抛弃的棋子,在牢狱中更是受了非人的折磨,如今自以为找到了生天,自然也就老老实实的把当初的徐正如何指使他们,亦或者是徐正如何贪污铁矿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庆帝听后勃然大怒,当下就让人去内阁首辅徐正家抄家。这不抄还好,一抄家,直接抄了好几间堆成山的金元宝出来。

这就是更好的铁证,大庆帝连徐正的辩解也不听,立马就下令让人罚没了徐正的家产,并将徐正打入大牢。

而大庆国本是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的当朝首辅徐正,也就在这样退无可退的境遇下倒台了!

没了徐正,李长朔和李严算是彻底的没了后顾之忧,为此,李严还特意宴请了赵九重,只为庆祝他们三人合力将徐正这个奸佞除掉的事情。

赵九重是为着林香草来的,谁知才了桌,就只有李长朔和李严,一时间不无失望,还想出言问两句,不曾想,李严似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一般,淡声说了一句:“今日之事,不谈别的,就为我们三人成功的将徐正拉下马一事庆祝庆祝。”

赵九重本有心跟香草他爹相处相处,如今听了这话,自然没再多说什么。

然而她酒量原本就不行,没喝几杯就倒下了,李严大为诧异,只得由着崔建将赵九重带回去休息了。

是夜,李长朔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的朝着林香草的院子走去,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就很想看看她,很像跟她说说话。

如今没了徐正这个最大的敌人,他往后的路也会平坦许多,而她也会跟着自己富贵荣华。

入了院中,打过酒饱嗝儿,他才缓缓的朝着屋子里走去。

这两日,他已经让云烟试着不要放安神药了,他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她,更何况,即便是赵九重回来这些时日,她也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

身旁,从来就没有不嫁他的想法。

此时此刻,李长朔觉得,他的香草,终于还是要属于他了。

里屋里,林香草正坐在桌边翻着书卷,见李长朔匆匆赶来,她愣了愣,又见他走路歪歪斜斜,十分不稳,她连忙前去搀扶他。

只一靠近,她就闻到了一大股从他身扑面而来的酒味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这是喝了多少酒。”

一边说着,她又嘱咐着云烟去弄醒酒汤。

待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李长朔终是伸手,轻轻柔柔的捧着了她的小脸,一脸的宠溺:“香草,今天,我真高兴。”

他带着酒味儿的呼吸吹打在她的脸,使的她忍不住往后靠了靠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才忍不住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因为高兴。”他红着眼,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中,只见她明眸皓齿,忽的他身一阵燥热,浑身也忍不住僵了僵。

林香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见他嘴边还沾着东西,伸手就想去给他摸下来,不曾想,这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李长朔给拽住了。

“你。”林香草刚要说话,李长朔忽的就伸出了食指堵住了她的唇,他缓缓地用手摩挲着她的唇角,缓缓道:“先不要说话,香草,我好久没有这样看过你了,让我就这样看看你。”

林香草当真依言没有动,谁知道,李长朔却离她越靠越近,这时,林香草忽的想起了梦境里的白袍男子,眼看着,李长朔的唇就要挨着她的唇边了,林香草猛然回神,往后退坐了几步,惊惶道:“云,云烟煮了醒酒茶,很快就会回来了。”

李长朔面色一愣,只道她是害羞了,就要拉她过来重来一次。

“我不吃醒酒茶。”

谁知道,这话才刚刚说完,外间,云烟已经端着醒酒茶过来了,还规规矩矩的放在了他面前:“主子,你的醒酒茶。”

李长朔回头瞪了云烟一眼,云烟立马回神,转身就往外走。

林香草怕她再将刚刚的事儿再重复一遍,当下忙合了书卷,指着他面前的醒酒茶道:“喝了它,你现在就出去,我想休息。”

自从来京后,李长朔对她素来都是千依百顺,如今听了这话,只觉她是害羞了,当下也没有迟疑,只一口喝了碗里的醒酒汤,这就起身道:“香草,明日陪我去王府转转吧,也不知道他们修缮的如何了。”

林香草点头,又指了指外头,还未开口,李长朔已然朗声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去,立马就出去。”

第二日一早,李长朔才下朝就匆匆赶来陪林香草用早膳,两人用过早膳,外间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将军府和王府的距离很近,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李长朔引着林香草过府,这离王府虽然还在修缮当中,可毕竟也是王府,自然比将军府要大许多。

行到半道,有工部的人匆匆赶来,只说有匠人从凉亭摔了下去,让他去看看。

李长朔回头看向林香草,却见林香草冲她摆了摆手,满脸含笑:“ 快去吧,快些回来,有云烟陪我就好。”

李长朔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快步跟着那工部的人走去。

如今,她所在的位置正是九曲荷塘处,荷塘里的荷叶早就枯的差不多了,她沿着回廊缓缓地往山边走,不曾想,却看见有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在假山后烤着东西。

闻着味道,倒像是鸭肉香味儿,林香草好奇,快步朝着那人走去,不成想,那人恰好也回头朝着她看了过来,竟是赵九重!

林香草愣了愣,指着他火堆里的东西,忍不住道:“这烤的是啥。”

远远地看着,只见一团泥覆在那东西,林香草猜想着,里面该是包的鸭子。

“叫花鸭,快过来尝尝味道。”赵九重冲着她笑了笑,脸的表情越发和煦。

有那么一瞬间,林香草有些恍然,这觉得这一幕好似许久之前也发生过。

于是,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以前也烤过叫花鸭吃?”

赵九重面色一喜,也顾不得火堆下的鸭子了,忙快步过来:“香草,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那日在山,是你烤给我吃的,你忘了?”

林香草茫然的看了看赵九重,不想,她随便的问了问,竟还当真有这回事儿!

赵九重见她也不说话,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是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一时苦笑道:“不碍事的,香草,你过来看看,我烤的叫花鸭和你烤的叫花鸭,味道比起来如何。”

林香草看他快步去,将火堆里的泥团扒了出来,之后,又用石头猛的敲了敲,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泥团脱落后,竟掉出了一只烤的面皮酥黄的鸭子肉出来。

泛泛一看,便能看到那鸭子肉正缓缓地淌着油水,看起来好不美味!

赵九重撕了一块鸭腿递给林香草:“你尝尝看,觉着味道怎么样?”

林香草伸手,缓缓地接过鸭腿,往嘴里咬了一口,竟是说不出的酥脆。

还想问他,他们过往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却又听他含着笑意道:“我初见你这么弄吃的,还好生嫌弃,不想后来吃到了味儿,方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美味。”

林香草嚼着肉,不知道为何,李长朔明明说她和赵九重之间没有交集,她却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不但有交集,而且还不少,比如这烤鸭子,她虽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她却觉得格外熟悉,好像以前就真实发生过一样。

“来,再吃一个。”赵九重见她手的鸭腿已经被她吃的七七八八了,这又递了一个鸭腿给他。

只是,还不等林香草接过,一道凌厉的掌风就朝着赵九重袭去了。

是李长朔!

赵九重反应过来,忙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堪堪躲开李长朔的掌风,不曾想,他身后踩着的半块石头忽的滑了下去。

赵九重一时没站稳,竟径直朝着水里摔去。

在赵九重落水的那一刻,林香草的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不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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