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一天里的第二顿饭吃完后,三个媳妇负责刷洗。二房方金氏早早忙完自己的事情后招呼一声回去给方之广煎药,留下大房方黄氏和三房方杜氏。

“二房那忤逆子怎么没来吃饭?”方杜氏眼珠子一转,“饭时之前我见着他跟一个穿两截衣的老汉一起走了,莫不是找着了什么差事?”

时俗中但凡稍微有点身份或是钱的穿的都是过膝长衫,譬如方之仕终年都是士子襕衫,两截衣三字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许多。

“二房把他惯的跟个二混子似的,好几年前就开始时常不落屋,谁知道呢?”方黄氏撇撇嘴,停了会儿后蓦又压低声音左右瞅瞅后道:“不过找差事我看未必,今天我值厨,吃饭前去二房唤人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方杜氏停了手中的活计,声音也不自觉的降了下来,“什么?”

“方星河在写字,笔墨纸都买了,写的有好几张”

方黄氏脸上的表情很夸张,方杜氏听到脸上的表情更夸张,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写字,这是想读书,就凭他?”

“看样子是”,方黄氏也笑了,“咋,就允许你家的读,他就不行,老三你莫忘了他昨天放的狠话”

“书要是好读,那不都去读了”,方杜氏一个冷笑,“就不说他个二混子是不是读书的料,想读书总得有书吧,他能弄得到?”

“我知道书贵,不过他就不能跟你屋里的一样自己抄?他真的会写字呢,怪得很,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

“之仕在县学用功,书是一刻都离不得的,哪儿有闲时辰给他抄?方圆左近,能有书又能找的只有之仕的启蒙恩师孙先生,他那人什么性子你还能不知道?”

孙先生死要钱的名声早已闻名乡里,方黄氏闻言又是一笑,“他三叔那么多书总不能每本都要用吧,就一点儿空不出来?就没在家里留个一本两本的?”

方杜氏脸色变了变,没了闲话的兴致,手上速度也陡然加快,忙完自己的活计招呼一声后就急急回房去了。

方黄氏知道她是要回去收书,她上次串门子时亲眼看见的,不过她却没有说破,这本就是她的目的所在。

自家两个儿子星建和星汉都没得书读,就那二混子也敢想?这家里已吃够了方之仕读书的苦,大房已经受了多少拖累,还敢再出个读书人,再一成多少年的拖累自己的儿子?

收拾完,慢慢擦了手,方黄氏离开灶房前往方李氏房中。

二房院子里,方金氏把手中拿着的写满字的纸递到了方之广手中,“看来星河的打算是要读书”

方之广接过来看了看,“他八岁上……”

“人是会变的”,方金氏把纸拿回来,小心抚平,“那时候小,现在不是长大了嘛”

沉默持续的时间有点长,方之广搓着骨节的手用力越来越大,发出“啪啪”的声响,“我去跟娘说一声”

“先缓缓吧”,方金氏摩挲着纸,“娘那儿别说,暂时也别问星河,这两天等我先想想办法把他送到孙先生那里试试,看他真有了定性再说”

方之广默默点头,方金氏放下纸转身出去了。这事儿家里是指靠不上的,她边走边想左邻右舍哪里能借出这么一笔整钱来。

当天晚上方星河回来的有些晚,第二天早晨走的又早,朝食时也没见着他,空出来的位子挺显眼。

“星河忙什么呢,都连着两顿没在家吃饭了”,问话的是方黄氏。

方金氏平平稳稳的喝着粥,“他在外边找了两份零工,时间一早一晚的有时候就凑不上”

“是打零工啊”,方黄氏看看方杜氏,又看了看最上首坐着的方李氏,笑着道:“天天听老三家的说老三读书起早贪黑,我看着星河这起早贪黑的样子还以为他也要读书呢,家里实在是经当不起了。还是打零工好,看来星河真是个有志气的,我瞅着他一准儿能把税赋钱给挣出来”

“打零工再好终究也不是个长法,至于读书不读书的,谁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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