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田见士德沉思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他,含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还年轻,经历这么一次磨难未见得是坏事,有些事急不得,要慢慢学。”

“多谢师父教诲。”

“你在家里好好调养身子,为师去德州走一趟。”

“师父,您常教导弟子,做事要有始有终,这趟差事弟子没做完呢,我随你去……”

谢玉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广前尚未回来,家里不能没有主事的人,你是大师兄,要领着师弟们好好干。还有,你玉春师叔只管镖局的内务,外头的事要你自己拿主意。”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就是让士德放开手脚,不必因玉春的师叔身份而对他唯唯诺诺。并非谢玉田不信任玉春的能力,而是他深知谢家镖局的兴衰,不能仅靠他们谢家人,要依仗一众弟子的齐心合力。

人上百形形色色,谢家镖局那么多弟子,难免各有各有的算盘,要将众人的心都拢到一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弟子们对谢玉田是出于师仪的敬重,有些心里话是不肯或者不敢对他讲的,而张士德和师弟们是兄弟间的情谊,可以无话不谈,有他在中间扯动着,才不致因自己考虑不周生出误会。

因此,谢玉田便有意培养张士德,想把他扶到二当家的位子上。

闯了这么一场蹋天大祸,师父还如此信任自己,士德感动得一时哽咽起来,叫了声:“师父,我……”

“又来了,你啊,让为师父说你什么好呢!”

张士德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而且住到谢府里,梁氏不能不怀疑,但是谢家的规矩,内眷不许过问生意上的事,所以她明知道出事了,却不敢问。

钟以士则不同,她走过镖,在江湖上闯荡过,眼明心亮,不必去问,便知道谢家镖局这次摊上了大事。

用罢早饭,谢玉田像往常一样,满面笑容地和夫人梁氏说道:“我要出趟门,给我准备几件衣服。”

梁氏盯着丈夫的脸看了半天,见他并无解释的意思,只好进了内室。

钟以士请谢玉田借一步说话,两人站到院子里,钟以士道:“二爷,我随你去。”

“你去哪里?”

“沧州。”

“你去沧州做什么?”

“别瞒我了,我知道镖船在北面出事了……”

“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没有,以士猜到的。咱们从山西回来时,三爷和你说过有一条船去京城接镖了。昨日士德师兄独自回来,又是那样一副模样,必定是镖船出了闪失。其实姐姐也猜到了,她不敢问,却担着心呢。姐姐和我说,你每次上船,她都提心吊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她真和你这样说?”

“千真万确。”

“正因为如此,你要留在家里好好陪着她,多宽宽她的心。教她放心,我不日便回来。”

“以士的师爷在沧州颇有些声望,我去能帮到你。”

钟以士提到她的师爷大刀王五,谢玉田不禁心里一动。不错,镖船出事的地方正是直隶山东交界之处,如果那伙劫匪常在那一带活动的话,凭借王五爷的人脉,说不定可以和劫匪搭上线。

可是,谢玉田已决定让钟以士上岸,过正常的女儿家的日子,怎么好再把她裹进这场风波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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