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体谅我也是两天一夜没睡的人,昨晚放我早早歇了。第二天早上太子妃让人带话,说不必过去请安,传膳就在黑蛋屋里。

早膳一水儿的清粥小菜,肉食动物黑蛋的眼都快绿了。我连忙叫东宫小厨房的人再炖只鸽子,把浮油都撇尽了连汤带肉送来一罐,黑蛋这才收起怨念的小眼神。

不多时又有皇帝身边的人送了御赐解暑的甜品来:薄荷马蹄糕,香瓜冰,红糖桂花凉粉,龟苓膏。

黑蛋高兴举勺:“还是皇爷爷疼我。”

我心下暗叹:疼你的是他,疑你的也是他。都说帝王心难测,真真是深不见底。再怎么疼爱你,到了安排人审案的时候,还是挑了亲赵王的太监黄俨来节制海寿,挑了貌似中立不涉党争的杨荣追查皇后死因,更没有动纪纲一丝一毫。

虽说是让静养,整个上午,来探望的人来来往往就没停下。

先是郭侧妃和几个太子的妾室陆陆续续带着孩子来探病,又有皇帝宫里王昭容为首的妃嫔遣人送了各种消暑的东西。

等好不容易消停了,黑蛋笑道:“这迎来送往半日,倒比去师傅那里念书还累。”又倚在床上指挥着范弘范进两个太监挑拣东西:“这个送给母妃尝尝,那个送去孙姑娘房里,这个拿来给孙姑娘吃,那个给小五留着等他下午来。”

我笑道:“你还宠着他?”

黑蛋道:“除了宠着还能怎么着,母妃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生了他,总不能把他摁回母妃肚子里去。”

这一席话把我逗乐了:“都说‘龙生九子’,你们弟兄三个性子差得也太多了。你像一团火,三殿下像一潭水,小五像一阵风。”

黑蛋道:“你这比喻还真恰当。”说完轻轻叹了一句:“都是一等一的聪明孩子,可惜生在了我们家。”

老三朱瞻墉一心扎在书堆里,不问世事,迂腐做派里却又透着机灵劲儿,恰如昨晚行事。老五朱瞻墡正经书不读,每天只知到处撒娇胡闹,在闯祸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又从来不踩雷,让人又气又喜欢。若是纯出于天性也就罢了,恐怕还是小小年纪,早早地看明白了一件事:不要比大哥贤能。

一个八岁,一个七岁。这般早慧,未免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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