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已过不惑之年,又有了血脉,且还是与原配发妻的嫡出,心里自然是爱重的。

再加上因着母亲丧事与孝期的缘故,史氏多方操劳,下身淋漓不净,以致有孕近四个月都未曾察觉,更未曾好好养护。

他心里对这孩子也存着愧疚,想了想,便答应了。

“也好。”贾代善点了点头,“你多看着点儿,别让人骨肉分离就是了。”

史氏面露喜色:“老爷放心,既是做善事,自然不能弄巧成拙,妾身一定会查清楚了,一家子放出去的。”

贾赦也道:“佛祖看在咱们家这样心善的份上,定然会保佑太太与弟弟妹妹的。”

这是好话,无论是贾代善还是史氏,都很受用。

站在史氏身边的贾政怯懦了一阵,终究是惧怕贾代善,不敢开口说话。

史氏见状,叹了一声,心里越发怜惜幼子,也越发怨怪长子。

当然,她更恨的还是那些挑唆着长子不学好的奴才们。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发都放了出去,省得杵在那里碍眼!

史氏心下有了主意,心情就好了许多,看着贾赦也顺眼了许多。

而贾赦的目的达到了,心情也很不错,又陪着父母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回东院去了。

一见他回来,黄嬷嬷就迎了上来,一边让丫鬟拧了毛巾给他擦汗,一边问道:“大爷,怎么样?”

贾赦道:“嬷嬷放心,一切都顺利。”

黄嬷嬷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就又有些后悔了:“大爷,要不,我还是不出去了。大爷身边,也不能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

“嬷嬷安心,”贾赦安抚道,“敬大哥哥已经都安排好了。再说了,嬷嬷出去了,才能帮我照看那些产业。这些东西,交给了别人,我也不放心。”

黄嬷嬷是孙氏身边的老人,自贾赦被抱到孙氏身边,就是由黄嬷嬷照顾的。

这么多年来,主仆两人的感情极深,便是黄嬷嬷的亲生儿孙,在她心里,也比不上小主子贾赦。

因而,听了贾赦的话,她心头一凛,点头道:“还是大爷考虑的周到,老太太留给大爷的东西,不能没人守着。”

黄嬷嬷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呢?早成了人精_子。

她很清楚,现如今老太太刚去不久,留下的那些人自然还是忠心的。

但时日久了,就不一定了。

说到底,还是得大爷自己早早立起来才好。

想到这里,黄嬷嬷转身便去取来了贾敬上回来时,留下的几本《四书注解》:“这是敬大爷留下来的书,大爷也该好好看看,免得下回再见,敬大爷考校时大爷答不上来。”

一听说要他读书,贾赦的脸色便有些不好,推脱道:“嬷嬷,今日晚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他自小就不喜欢读书,黄嬷嬷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何会不知晓?

只是,眼见的府里太太偏心二爷,老爷对太太又十分信重,若是大爷自己不立起来,将来可怎么办呢?

于是,便缓声劝道:“老太太生前,最是喜欢大爷上进的,临去的时候,也还担心大爷日后不能尊贵从容。往日里是太太看得紧,没法子。好不容易东府敬大爷肯伸一把手,别的不说,这番心意大也不该辜负了才是。”

黄嬷嬷看得明白,贾赦虽性子有些惫懒,但却最是重情重义。

贾敬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朝他伸出了手,把他从失去祖母的恐慌中拉了出来,贾赦是一定不愿意贾敬对他失望的。

还有老太太,贾赦最是孺慕老太太,把老太太的遗愿稍稍曲解一番,让贾赦认定了老太太也是盼望他上进的,才更能激发他的斗志。

黄嬷嬷心想:只要大爷自己立起来了,便是要我老婆子死后下地狱,老婆子也是肯的。若是老太太泉下有知,就怪老婆子自作主张吧。

果然,贾赦听了这话,心头很是羞愧,当即便让丫鬟点了灯来,抽出一本《论语》,细细读了起来。

贾敬上辈子是一路考上进士的人物,他做的注解,可谓是万金难求。

因着贾赦才刚读四书,他给的只是最浅显的一层。

待日后贾赦将这一套《四书注解》背完了,吃透了,贾敬自然会再给他一套新的《四书注解》。

如此循序渐进,等到贾赦出了孝,他大约也会得个官身,不必日日在宫里当值。

而那些东宫詹士府的詹士们,也会渐渐认清自己的处境,死心塌地地追随太子。

到那个时候,他便可借那些詹士的人脉,给贾赦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先生。

不求贾赦能摘得前三甲,哪怕是个同进士,日后无论是做文官还是武职,都容易许多。

当然了,翰林院那种地方,贾赦就不必进了,反正又不指望他能入阁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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